“姐姐哭了吗?”说话的是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小姑娘,只见她一只手拽着杜若的手腕,另一只手在上衣口袋里翻找些什么。
“我没...”
“给你。”是一包纸巾。
杜若面露疑惑,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擦眼泪用的。”
路中央响起来交警指挥的口哨声,大队人马纷纷踏上斑马线,“绿灯了,可以走了。”小姑娘有意离开,他托起拽对方手腕的那只手,把纸巾往里一塞,“给你。”说完就急匆匆朝反方向跑了,杜若伸手去摸眼眶,湿的。
原来不是雨。
细儿老远就看见那处墓碑立着的明艳的向日葵,她加快脚步跑过去,蹲下,反复确认过黑白照片上的面孔。竟是真的,细儿俯身抱住湿凉凉的碑石,一时间没了主意。
这次先落湿的是后脑勺,不过由于雨势太急,没一会就湿了整颗头颅,细儿方才意识到,许家唯一待她好的人死了。
“你跑哪去了,都湿透了!”印期将空调开到三十度,催促着人去洗热水澡。
细儿放下盛有满满姜汤的餐盒,坐在正对着鼓热风的空调口问道:
“人为什么会死啊?”
印期察觉到不对劲:“是有谁离世了吗?”
“姑姑。”小姑娘说着,眼眶里又开始蓄泪,“是姑姑不在了。”
“不哭。”印期忙拿了纸巾给细儿擦脸,“所以你去看她了?”
“就突然...就...她...”细儿心窝疼得厉害,什么也做不得了,就只剩下了哭。
“不哭不哭,吃东西的时候哭会留了气肚子里,不哭啊。”
“姑...姑是对我最嗝...好的人...最...好嗝...”细儿开始打起哭嗝,一句话断断续续地也说不完整。印期从来没有哄过哭成这样的小孩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得不停重复着不哭二字,又手忙脚乱地给人顺气擦泪。
叮咚叮咚~
嚯!救星来了!
“你回来的可正......”不是至让...
“您家里是不是忘记关水了,都漏到楼下了!”
“啊?”
“漏水啦!”
“哦,稍等稍等。”印期拔腿冲进浴室,傻眼了,水位涨到已经没过半截小腿的高度。这破脑子,怎么忘记关水,印期淌水过去关了还在出力的喷头,低头看着满屋子的水开始思考。
“印哥哥?”
“刚忘了关水,就这样......”印期吐吐舌头,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看起来特别像做了错事的小孩子。
“你先出来,我收拾。”
“哎...”
“怎么了?”
“没事,你弄吧。”小姑娘正伤心得要命,现在却还要做这些。印期心想说我来就好,但他自己又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收拾,只得遵从命令默默走出来。
“好了没啊?”
“来了来了。”忘了外边还站着个人了,印期跑回到门口连连道歉:“已经在收拾了,实在不好意思啊,您家里......那个,严重吗?”
还有点好看。苏弋刚只顾着着急,压根没看人脸,现在这正常说话,才看清眼前是个高高瘦瘦的阳光大男孩,且长相很符合她的品位,突然间就忘词了。
“很,严重?”
“啊...还好。”
“那就好,不好意思啊,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印期暗地里松了口气,好在发现及时。
......
一时无话。
“那我就回去了,你们慢慢收拾吧。”苏弋率先打破了沉默。
“哦好,您慢走。”
真好看,能认识一下就好了。
还好没大事。
两人各怀心思地相视一笑。
“楼上小哥帅死了!”
枥茶敢保证刚苏弋准备去楼上找人的时候不会是这副样子,但她还是很认真地表示疑问:“谁?”
“楼上漏水家的小哥,真的,又高又帅!”
“啊?”
“是真的!”
“话说你上去了一趟,就带回来这个?”
“大消息好吗,我见着帅哥了!”
枥茶瞧着这孩子咧嘴笑得傻气,突然间就接不下去话了。
“放心放心,正事都交代好了。”
好在傻笑之余还没忘正事,挺好挺好。
“想要个联系方式......”这娇羞倒是出现的很合时宜。
“那你刚不直接问他。”
“多不好意思啊。”
枥茶会心一笑:“那我帮你去问?”
苏弋故作扭捏地垂头绞手:“这不好吧...”
“那...”
“就拜托你了,亲爱的茶茶~”
枥茶皮笑肉不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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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查到了。”身着白衬衫的人在汇报工作的同时报告了这个消息。
“在哪?”
“城西金芙蓉街漫香苑小区9栋楼1单元401户。”
“原来就躲在这眼皮子底下,抓紧时间把人带回来。”
“是。”
印期刚接了细儿回家,外边门铃就响起来。
“找...”可怜他刚开了门就是眼前一黑。一行五个身穿白衬衫的人涌入房内,把正拿书准备写作业的细儿用迷药捂晕,扛着直接带走。
路过楼梯拐角,碰上了正爬楼梯来要联系方式的枥茶,这一群面色古怪的白衣人,其中一个还肩扛着人,什么情况...
绑架!枥茶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也不怕被看到,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扛着人走?枥茶加快步伐往楼上走,思索着该如何做,正是看见了倒在家门口的印期,“先生!先生!”枥茶掏出手机先后拨打了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急匆匆跑下楼去找正在厨房做饭的陆青时。
“从今天起她就交给你了。”
“是。”
入眼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颜色,虽然不是之前的家里,但细儿还是立马就意识到了自己被带回来的事实。
“醒了便用饭罢。”说话声吓得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听见那人又说,“往后你我便朝夕相处。”
“你是谁?这是哪?谁带我回来的?”
“此处乃芳洲馆,奴家是负责教妹妹规矩的。”细儿打量着说话人,长脸细眉,身长体瘦,看起来三十岁不到。
“芳洲馆是什么地方?教规矩做什么?”
“妹妹无需多问。”那人靠近理了理细儿的衣领,含笑道:“便唤奴家,朝姐姐。”
需再细说一番这朝姐姐的装扮。头顶挽着百合髻,斜插垂珠发簪,身上穿着的是淡蓝色广袖拖地长裙,腰间系一玉佩一荷包,手持绣有百合花的团扇,真好似画中人,细儿就只在电视和课本上看到过这样扮相的人物。
往后的时日里,不管细儿问了多少次,朝姐姐总是不肯再透露半分消息,只每天教她各种礼节,后来加了琵琶和小曲儿,细儿几次三番出错也不曾被责骂,除了每天不许吃太多饭食之外,日子倒过得还好。不过这期间她试图的逃跑,都是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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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去酒吧了。”
“想姚小姐了?”
“你总是拿这句话打趣我烦不烦。”
“乐在其中。”
好欠揍。
因为之前说姚其申想要表白结果碰上沈至让出差,后来印期找时间让两人见了面,结果是沈至让拒绝了,所以姚其申也没有再继续。两方间的交际本就不多,出了这茬便更是少了联系,只偶尔去酒吧才能见着。
“话说印期先生可谓是长情之人。”沈至让又戴上了眼镜。
“那沈至让先生就是个和尚吧。”
“你曾见过去酒吧的和尚?”
“我见过唠唠叨叨嘱咐我别忘了接细儿放学回家的和尚。”
沈至让扶了下镜框,回击他:“嘱咐过不也还是忘了。”
“也不知道小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印期语气中透着满满的牵挂,警察那边再没信了,过去这些时日,真不知道小姑娘现在如何了。
“真像个老父亲。”
“多乖的小孩儿,就是他娘的不知道遇上什么人了。”
“人各有命,就别多想了。”
“他...”印期刚要开口身后就穿来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