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什么话?出去!”
堂堂产品经理被一个招聘专员训斥,方来不但没发火,反而像条哈巴狗似的赔笑道歉,只说等会儿再来。
被翁丝竹推出门时,他还瞪了今何年一眼,手一指,像是在说:“你给我小心点!”
“我去叫市场部的柴经理,你等一下。他要是再进来,不用理他。”翁丝竹交代完,再次开门出去。
今何年暗想,号称要做下一任总经理的男人,能对她如此低声下气,这个女人绝不仅仅是漂亮这么简单。
不一会儿,柴菲进来了。
四十岁上下的女人,妆容淡雅、气质平和,夹着手提电脑,服装和昨天初见时完全一样,不知是根本没换,还是同样的衣服不止一套,那通常是男人的做法。
她单刀直入,一上来就问今何年的实习经历,比如,昨天说的那家广告公司是什么背景、奉行的是哪套品牌管理理论、客户结构怎样、组织架构怎样、工作流程怎样、关键决策人是谁……
这些了解之后,就深入询问婴儿爽身粉那个项目的全过程,不能像昨天那么笼统,要细讲,着重讲他自己在项目的每个阶段所做的具体工作与配合,与大学时所学的知识有哪些吻合与出入。
比如,教科书上讲的企业识别系统和传播方法论,在今天移动互联网时代,有何需要更新甚至更正的部分。
她的问题全部围绕专业展开,最后打开自己的手提电脑,点开准备好的面试文档,给今何年看几段文案。
让他分辨出,哪是宣传产品的,哪是强调品牌的,哪是塑造企业形象的,哪是借产品说品牌,哪又是借品牌说企业的。
并且还要详细谈谈对这些文案的评价,优缺点在哪,为什么,如果是他来写,会怎么写。
今何年回答得有些吃力,磕磕绊绊,因为对一个应届生来说,这些问题针对性太强了,超纲得有点多。
他对自己这一轮的表现不太满意,但至少都说上来了,勉强像那么回事。
“可以了,辛苦你了。那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这个……”他怯生生地说,“这里加班真的很多吗?要是不该问,希望您别生气。”
柴菲笑了:“要是你不偷懒的话,不多。还有问题吗?”
“还——”
“说吧,男人一点。”
“还有,我昨天那样,为什么会通过初试呢?前面几个都是名校的。”
柴菲又笑了,故作神秘地说:“因为被你说中了!顺便问一下,你为什么认为方来的产品线会亏损?就是昨天和你吵的那个人,他的线可是公司的明星产品。”
今何年支支吾吾,不想说是情绪上头、随口胡诌,显得太没水准了,可能会毁了这场面试。
他应该从性格决定命运入手,分析人的气质对行为后果的影响,说得像前面一样有理有据。
但他实在说不出来,一着急,竟说出“秘密”二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柴菲莞尔一笑,合上电脑,还把打分表特意在他面前晃了晃,用正常音量说,“也因为你各方面真的都挺不错啊!噢,还有个重要原因,自己上网看。”
她打开了接待室的门,转身交代,如果今天的面试合格,一星期内会通知他进入最终的面试,见品牌管理部总监,那个人喜欢听好话。
翁丝竹来带他出去,他还在琢磨,是什么被说中了,突然想起刚才方来的奇怪举动,立即明白过来,不禁发出长长一声“哦——”
“哦什么哦?”翁丝竹问。
正说着,方来跑来拦住了两人去路,说要跟今何年聊聊。
“抱歉——我今天的面试结束了,不想聊了。你想聊的话,等我们成了同事再说吧,方经理。”
今何年说着,擦肩撞开方来,走向电梯,刷临时门禁卡,按下行按钮。
方来伸手去抓他,却被翁丝竹一把推开并呵斥无礼。
在他俩的争执过程中,电梯到了。
“站住,不说清楚你别想走!”
“你才别想走!”
方来一迈步,扑面摔倒,趴在地上,回头一看,鞋带不知何时散开,被自己踩到了。
今何年捂着嘴赶紧进电梯,关门。
回到出租屋,他越想越诡异,难道自己真的有了“乌鸦嘴”这个超能力?
如果真是这样,这能力有什么用处呢?
回忆起昨晚的四个小混混、方来的业绩下滑和今天摔跤,可谓说谁谁倒霉。
不知甄有趣和康狮什么情况。上网一查,两家公司的经营状态都是“存续”,似乎不灵,又或许是没这么快而已。
假如真能让公司倒闭,岂不是能干掉一切竞争对手,让市场上只剩自己?
“那天底下的钱还不都让我一个人赚了?不不不,不能那么邪恶。但是假如是真的,要怎么做到呢?随口说句话就行吗?”
甄有趣招不到人,确实是立即应验。但说康狮倒闭,就没能成功了。到底怎么回事呢?
正琢磨着,隔壁爱的歌唱又嘹亮高亢起来,令他心情烦闷、妒火中烧,脱口而出:“天天搞,天天搞,最好搞得断在里面,看你们……”
他急忙闭上嘴,侧耳倾听,心怦怦跳,呼吸都放慢了频率,生怕听见两声凄厉的惨叫,那可罪该万死了。
一连听了近半小时,人家都表演结束、感恩谢幕了,他还不敢喘口大气,心中祈祷:“千万别灵,千万别灵。”
又过半小时,隔壁的木门嘎吱一声,接着是啪嗒啪嗒的拖鞋声,然后很快就是厕所哗啦啦的冲水声,拖鞋声又回来,最后门被关上。
今何年才长舒一口气,再一想,大概明白了,咒语要当面说才会灵,而且只有坏事才灵,好事不灵。
比如,祝苏晓芹收到红包,就不灵。
那对自己有没有用呢?他很好奇,忍不住想知道。
犹豫半天,决定试试。
凝视自己的脚趾,小心翼翼地说:“脚指头疼。”
等了几分钟,无效。
看着天花板,又说:“灯掉下来砸我头。”
无效。
又连试好几种花样,验证得出,诅咒对自己无效。
他兴奋得一晚上都睡不着,心想,有了这种超能力,所有大公司还不争先恐后地来请他当总裁?所有国家还不都抢着让他当领袖?
也可以自己当老板,自己建国。但转念一想,要管理一个庞大的组织系统,太累太难、劳心劳力,没必要。
苦活交给别人去做,自己只要当个动动嘴就能翻云覆雨的大巫师就好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再仔细一想,更不可行。
“如果这事被人知道了,确实会有很多人求我除掉别人,但也绝对有更多人想千方百计除掉我呀!中世纪烧女巫的事还少吗?绝对不行!”
后果越想越可怕,他下定决心,此事决不能为任何人所知,以后必须尽量管住这张嘴,谨言慎行。
漆黑的凌晨,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还在高速公路上疲劳地飞驰。
中年女人问男人累不累,男人说怪了,今天格外精神,一连开了十几小时的车,还像打了鸡血一样。
女人说自己也睡不着。
无聊之余,她把从王红身上翻出来的钱又数了一遍,还是3000元。
“真傻,以为拿个破口袋包,贼就不惦记了?”说完,女人又在王红的背包和衣服里翻来翻去。
男人问她又找什么,都翻遍了。
“香水,这丫头身上有股香,好闻得很,一天了还有味儿,肯定是好货,找到就归我了。”
“别说啊,真是。在车站人多没闻出来,现在觉得是有股味儿,淡得很,但细闻就有。哎,是不是这香水能提神啊?比能量饮料都管用。”
两人正说着,歪在车窗上的王红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