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部分人还没有下班的时候,赵习柳就坐在了莱老头的办公室。
还是一身深灰色的西装,皮鞋是那种系鞋带的老款,但很亮,唯一不同的是,手里夹了根香烟,虽然没抽,但就是点着了拿在手里。
只不过莱老头还没回来,他的新秘书,一个军衔一毛三的小年轻,推开门准备打扫卫生,吓了对方一跳,不由得哭笑不得的开口打起了招呼,
“我说赵哥,你这来也太静悄悄了吧。”
“嗯......”赵习柳对着烟灰缸弹了弹烟灰又深深吸了一口,“今天有正事。”
“哦”一毛三看见赵习柳放在腿上一手轻轻覆盖的木盒,好奇的问了一句,“这是......”
赵习柳眼睛微眯的扫了他一眼,并没有答话,抽了口手中后半截香烟,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就闭上了双眼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养神起来。
一毛三知道自己多嘴了,也不敢再言语,赶紧低头把手头上的事忙完走出了办公室。
他知道赵习柳这些人是部门里的精英人员,牵扯到很多机密事务,自己今天多这么一嘴万一被莱总司令知道,搞不好前途都要有影响。
不过好在赵习柳平时也不是多嘴的人,就算刚刚的举动让他觉得自己很有点没面子,也绝没有什么计较的心思。
又等了半个小时左右,莱天元走了进来,他并没有意外赵习柳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很明显门口的小秘书已经通报过了。
莱天元利索的将自己的手头事务安顿好,正襟危坐的坐在了赵习柳对面,“说说吧,这回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的。”
莱天元今年已经六十二了,两鬓早已是一片雪白,不过哪怕是雪白的发丝也如钢针一般竖立着。
当了一辈子军人的他,五官依旧有着军人铁血的那股刚硬,蜡黄的有些黑的皮肤上,一点没有老人斑的影子。
尽管对于这次牺牲的人他也极尽惋惜,但说起任务,双目还是一如以往的那样坚毅。
他的风格赵习柳早就已经熟透了,也没有废话直接将整个事件的过程讲述了一遍,只不过隐去了卧底选择自我了结这个真相。
因为对他们来说,那个可怜的女人如果当时没有性命之忧,就一定会要求他将人带回来。这与赵习柳的风格会相差很大。
作为修仙之人,对生命的态度与普通人有着很大的不同,如果一定要形容大概更偏向武侠小说里那种江湖任侠之风吧。
赵习柳最后还问了个疑惑,“为什么派这么个......年轻女人去卧底?”
其实这也是当初见到暗棋后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问,毕竟作为一个女人遇到这种事的概率非常大,如果组织派出去是男性,哪怕必须是女性,基本心里都是有底的,预防针也肯定打过。
莱天元今天有点沉默,这不是他的风格,赵习柳太了解他了,肯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所以赵习柳也没有打扰他,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按规定她的身份不应该告诉你的。”莱天元叹了口气,“但情况确实太特殊,中午的时候她家人应该会来,到时候会问你具体情况,你拣些无伤大雅的说两句就行,不要让老两口太难堪了。”
“????”
有家属来?还会问他情况?这种事好像是前所未有的吧,以往就算有这样的事,都是悄悄的举行仪式,然后才会由专门部门的人去通知家属才对啊。
“她叫方婷,确实是项目的研究人员,是方向前副总指挥的侄女,也是宣传口方副部长的小女儿。这次任务也是方指挥通过方婷得知的情报才进行的组织然后安排执行的。谁知道最后......哎...”莱天元不无感慨的叹着气。
听到这解释,赵习柳也是彻底傻了眼,“这......这...这不是胡闹嘛,未经受训的非专业人员怎么可能参与这种行动。而且她的身份......”
听着赵习柳有些带情绪的质问,莱天元并没有责怪,当然了就算是平时莱天元也不会去责怪,毕竟这事确实是他和方向前越线了。
“方向前虽然有贪功冒进的倾向性责任,但主要责任在我,一会我会给方部长一个交代的。”莱天元说着,语气渐渐的低沉了下去。
“交代,能给什么交代,偿命吗?那应该让方向前偿......”
赵习柳心底的火还是没有按捺的住,腾的一下就起来了,每每想到那个满是绝望、充斥着死意的眼神,忍不住怼了莱天元一句。
这一瞬间原本就已六十高龄都没被岁月打败的气质,仿佛在这短短两句中萎靡了下去,像是又苍老了二十岁一般。
就像莱天元自己说的,他的确有责任,但不是主要责任。毕竟这个为国家操劳了一辈子的,从小就在枪林弹雨中趟过来的老头,其实付出的比任何人都多,包括他三个儿子中的两个。
最后她老婆拼死拿刀都没拦下,为了这事莱天元的老婆甚至还是冲到一号首长那,才被下令把送上车的小儿子又截了回来,不然估计小儿子也会在他的要求下进部队服务于第一线。
据说最后他的小儿子老婆子的安排下直接去过澳洲定居,定下死规矩不是送葬不许回国,当年这事闹得在军队集团里也是件轰轰烈烈的传闻了。
听到赵习柳的责问,莱天元知道他有些难平的情绪,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就这么默默的面对而坐,直到十多分钟后秘书敲门才打破了这有些沉闷的气氛。
“首长,您吩咐安排的会议人已经到齐了......”年轻的一毛三军姿笔挺的站在莱天元身后敬了一个礼汇报着,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就这么静静的等着命令。
“知道了,我这就去。”莱天元也没耽搁时间,毕竟当了一辈子军人,干脆利落的行事风格早已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是”秘书响亮的回答了一声,同时敬了一个军礼就赶紧提前一步去到桌边帮莱天元把笔记本和水杯拿起,在门口等着莱天元。
莱天元站起身,戴上自己的军帽,然后从上至下整理了一下着装,站在赵习柳身边敬了一个军礼,虽然轻声但很有力的吐出了一句,“我来拿吧!”
赵习柳知道他的好意,毕竟一会要将这装着那个女人的骨灰盒交给属于她的家人,这份沉重和感怀有时候会影响一个人很久的时间。
但赵习柳还是摇了摇头,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说:“我答应她,带她回家的,你不是她的家。”
莱天元敬着礼的手僵持了一会最后只得十分懊悔伴随着叹息的甩了下去,率先走到了门口,和他的秘书一样,等着赵习柳先行,这是他现在唯一表达的。
于是从莱天元这个司令员办公室到隔壁几间的会议室,这短短的二三十米的距离,许多在走廊上行走的办公人员都看见了这一幕。
赵习柳双手捧着一个木盒平行于胸腹的位置,而司令员莱天元和他的秘书两人却跟在其后,以一个正常齐步走的速度向着会议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