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鳖熊玩意儿,咋就骂上了?说,到底在干啥?”
“没啥,真的是在构思工作报告。”
“就你那两下子,能骗得了我,工作上的事会把你愁成那样?”
“稿子不好写,能不愁嘛。”
“工作上的事情到单位琢磨去,在家闹腾个屁啊?”
“工作就是工作,完不成任务就是失职。”
“得了吧你,别在那儿唱高调了。瞧瞧你那个熊样吧,标准的一头倒霉牛,整天只知道低头拉车,咋就不知道抬头看看路呢?”
“你还要我怎么样?”
“自我感觉良好是不是?看看你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该提拔的提拔,该发财的发财,你是个啥?是个屁,屁也不是!”
“滚一边去,你也不看看那都是些啥人物,要么是有靠山,要么是擅玩心智,像我这种孤身奋战的能保住饭碗就不错了!”
“喊啥喊?你就不能跟人家学着点?就心甘情愿一条道走到黑了?该拐弯的时候就得拐!”
“那你教教我,该怎么个拐法?”
“先把脑子弄活泛了,再拐也不迟。”
“怎么个弄活泛法?”
“走出去呀,开阔视野,调动激情。要不然这样吧,从明天开始起,你晚上跟着我去跳舞吧。”
“跳舞能改变思想?”
“当然能了!”
“跳舞管个屁事,不去!”
“跳舞跟处事一样,先融进圈子,再放开手脚捕捉猎物。再说了,跳舞益处多着呢,能锻炼身体、愉悦心情,还能结交朋友。这样吧,我给你物色个舞伴,漂亮一点的,还能放得开的那种,保证你就能找到感觉。”
“你这是诱导犯罪。”
潘光莲冷了脸,骂道:“你个不识好歹的熊玩意儿,有病啊你!”
“你才有病呢!”
“别嘴硬,没病能软成那样?”
“谁他妈的软了?”
“谁软谁知道!”
“睡你的觉去!”
见男人气急败坏,潘光莲不再搭理他,洗漱一阵,去卧室关门睡觉了。
天亮后,贾玉宝走出书房。
四下里看了看,不见老婆的身影,就知道她已经上班去了。
一周前,她去了一家房地产产公司上班。
那家公司的老板叫吴建豪,是潘光莲的高中同学。
说起来,这个吴建豪还真是个人物。
原来是体制内的普通工作人员,先利用职务之便倒腾二手房,等有了一定积蓄,干脆辞职开办了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
说起来那个老小子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短短几年就风生水起了。
据说已经有了十几亿的固定资产,成了平湖市叱咤风云的人物。
一定意义上,这个吴老板算得上是潘光莲的贵人。
潘光莲原来是机械厂的中层小领导,一年前工厂倒闭,终结了她的职业生涯。
在家呆了几个月,实在耗不住了,便跑出去找工作。
可像她这种一无技术专长,二无年龄优势的半老徐娘来说,找份称心的工作实在不容易。
跑前跑后奔波了好长时间,最终还是折翼而归,重新宅在了家里。
那段时间,她就像一只落进深井里的困兽,啥也不想干,满屋子转圈,几近崩溃。
唯一能调动激情的就是拿老公出气,动不动就发脾气,恶语相加。
她骂阎良无能,是个窝囊废,猪狗不如。
贾玉宝尽量克制,装聋作哑。
骂来骂去,潘光莲自己也腻了。
冷静下来,把所有的人脉梳理了一遍,然后一个一个排查,寻找着能够帮自己摆脱困境的贵人。
最终,老同学吴建豪拉了她一把。
不但爽快地接纳了她,还安排了一份很体面的工作,在财务科做了一名记账员。
贾玉宝总算摆脱了苦海,每天看着老婆兴高采烈出门上班,内心由衷释然。
可过了没多久,他品出了一股异味儿。
潘光莲不光过于在意自己的装束,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还时常加班加点,甚至夜不归宿。
种种迹象表明,她劈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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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时间很宽裕,贾玉宝步行去上班。
路上,他接到老婆潘光莲打过来的电话,说要出差。
“去哪儿?”
“很远的地方,三亚。”
“去三亚干嘛?”
“公司组织考察。”
“多久?”
“听说十来天。”
贾玉宝提出了质疑:“你就是个记账员,考哪一门子察?”
“是这样,刚才开会宣布,让我接替财务总监。”
“什么?你能干那事儿?”
“是啊,王总监身体不好,住院了,公司没有更好的人选,临危受命呗。”
一阵膈应,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没再说话,挂断了电话。
到了单位,刚刚爬上二楼,看见办公室的门打开着。
这有点异常,往日里第一个到办公室的都是他。
站在门口,探头一望,见冯志发正坐在办公桌前,埋头看着什么。
冯志发好像额头上长着眼睛,头没抬一下,就喊了起来:“贾主任,你过来一下。”
“有事吗?”
“我问你个事儿。”
冯主任的办公室跟综合办公室在同一个房间里,中间砌了一道墙隔开了。
虽然只是一墙之隔,但里面的小套间别有洞天。
不仅装修华丽,还配置了一张单人床。
贾玉宝走过去,站在冯志发对面。
冯志发抬起头,冷冷得问一句:“《农垦快报》上那篇农场的稿件是咋回事儿?”
“哦,那是报社约稿,咋了?”
“你自己看!”
贾玉宝拿起报纸,见三版头条上印着“因地制宜,发展养殖,少投入,大产出”的黑体标题。
“这发展养殖是咋回事?那是领导的意图吗?意思全他妈大翻个了,都翻到屁股上了!”
“你咋骂人呢?”
“我骂你了吗?”
“你说呢?”
“谁写的这文章我就骂谁!”
“别欺人太甚好不好?我这是在为公司贴金。”
“你这还叫贴金?我看是故意篡改领导发展策略,是故意给领导出难题,你让李总怎么想?”
冯志发面露扈气,怒不可遏。
“我怎么就给领导出难题了?”
“我问你,领导的规划计划是这样的吗?土壤改良才是可行之道,你那养牛、养羊的破玩意儿纯粹是鼠目寸光,是小农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