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有点儿太不公平。
有的人,一生不劳心力,却尽享荣华富贵。
有的人,一辈子辛苦劳作,却穷苦一生。
我就属于后者,是一个苦命人。
我八岁上成了孤儿,和奶奶相依为命。
作为乡下人,日子的艰难,可想而知。
但奶奶是一个性格倔强、毅力坚定的人,她一手把我拉扯大,还供我上了大学。
我大学毕业,奶奶已经七十岁。
我没有留在城市,而是选择回到了县城,在一家民营公司上班。
这样我也好照顾奶奶。
虽然我完全可以在大都市求职,但是我不忍心那么做,让奶奶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转眼已经工作三年,我已攒下了十几万块钱的积蓄。
我打算在县城按揭买一套房子,然后结婚生子,享受天伦之乐,当然了,还得把奶奶接过来一块住,让她老好好享享清福,安度晚年。
在此之前,我一直租房子住。
每天奔走于公司和出租房之间,两点一线。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
这年夏天,奶奶忽然大病在身,卧床不起。
我干脆请了假,在家伺候奶奶,请村医医治。
可是奶奶的病却不见好转。
我无计可施,偷偷找来了村里的神汉,为奶奶相看。
我这么做也是受了奶奶的熏陶。
因为我从小就看到奶奶天天烧香拜佛。
我有个什么小毛病,奶奶就在神灵前焚香烧纸,我的小毛病也会好起来。
神汉来到家里,一番装神弄鬼,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
我吓得紧张得不行。
求神汉想想办法。
神汉又是一番装神弄鬼。
最后却说,是你爷爷想你奶奶,要接你奶奶去了。
我心里骂道,放你娘的狗屁。
看到神汉信口胡诌,我就给了他一百快钱,打发他走人。
迷信毕竟不可靠,有病还得去医院。
我就打了120,救护车就把奶奶接到了医院。
去的时候是傍晚,我们被安排在一个病房。
所幸的是,房间里只我奶奶一个病人,另一张床空着。
这样更好,我就可以睡那床上,不用打地铺了。
做了检查,护士输液。
我则陪在奶奶身边,不离左右,喂饭喂水,端屎端尿。
输完液体,奶奶睡着了。
我也感觉困得不行,就在那张空床上躺下,不一会儿就进入到了梦乡。
不知道什么时候,感觉有人在推我。
我因为太困,也没有理会。
可是那人继续推我,还抱怨说:“这是我的床,你挪挪地方,让俺休息。”
听声音好像是一个老头儿。
我心里想,原来这里不是空床啊。
大约是住在这张床的病人,出去办什么事儿,此刻又回来了。
既然人家回来了。
那我就让给人家吧。
我突地坐起来。
头发立刻就竖了起来。
哪里有什么老头儿啊,房间里就我和奶奶两个人。
我立刻明白,是出现灵异事件了。
肯定这张床上的人,不久前死去了。
因为阴魂不散,虽然尸体已经被运走,可是魂魄并没有离去,来故地重游了。
我再也不敢躺在这张床上了。
有鬼魅在这房间里,我必须看护好奶奶,不能使她受到惊扰。
还好,他奶奶睡得正香,呼吸均匀,没有一点儿问题。
可是我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
我就坐在奶奶的床沿边,一个人发证,心里很是害怕。
早听人说过,医院是最不干净的地方。
想想也是,每天都有人在此离世,怎么还会干净呢。
一直坐到天亮,八点钟一上班,我去找医生,问这床的事儿。
医生当然不肯说出实情。
我再三催促,医生才小声说,前天住在那张床的一位老头儿去世了。
但是不要我声张。
我本来想换一个房间。
仔细一想,医院里哪一个房间,哪一张床上没死过人呢,除非你自己弄一张床过来。
再说,医院又不是为你一家开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啊。
这么一想,这事儿暂时就搁下了。
下午,病房又住进来一个病人。
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初次见这个女孩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漂亮。
只见她穿着浅色连衣裙,白色高跟皮凉鞋,一头乌黑的头发上戴着一只发卡。
尽管她脸色惨白,身体虚弱。
但也难掩其高贵的气质。
高挑个子,袅娜身段,姣好容貌。
看上去就是一个病西施。
这么好的女孩子,为什么居然得病了呢。
看这女孩儿气质,我第一印象就是,这女孩子绝非来自一般家庭,她自己也绝对身份不一般。
我本想提醒她家里人,这张床有点儿不干净。
但是想想医生对我的嘱咐,还是忍住了。
因为住在同一病房,大家很快就熟悉了。
我这才知道,女孩儿家住县城,自己也有很体面的工作,在某家银行上班,芳龄二十三岁。
正是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年龄,只可惜得了白血病。
已在省城住了一些日子,现在又回到县医院了。
这就意味着,她只有在医院等死了。
我心里一凉,很是为女孩儿惋惜。
多好的姑娘啊,工作又好,人又漂亮,她本来可以拥有美好的人生,现在却……真是世上没有称心人。
奶奶在医院一连住了半个月,一直和那女孩子在一个病房。
令我欣慰的,奶奶的病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高兴。
打算让奶奶多住几天,彻底好了再出院。
而那女孩儿却没有这么幸运,她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而且还有逐渐加重的趋势。
整天一副可怜兮兮,伤心欲绝的神态。
可能是出于怜悯,抑或还有别的原因,我经常不自觉地去看那女孩子一眼。
可有好几次,我发现那女孩儿也在偷偷看我。
满眼都是可怜和无助。
我心里只能默默地祈祷她能够好起来。
一天傍晚,我正陪着奶奶说话,老太太却忽然间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窗户。
目光呆滞,神色紧张。
我正要问奶奶是怎么回事儿,只听奶奶自言自语:“来了,来了,它们来带我我来了。”
听了这话,我吓得毛骨悚然。
莫非奶奶出现了幻觉。
或者她真的看到了什么。
“奶奶,你看到什么东西了?”
“不是好东西,是坏东西。”
“是什么坏东西?”
“两个人头马面,一个戴黑帽子,一个戴白帽子。你快点儿把它们赶走。”
我小时候听鬼故事不少,知道人头马面就是阴差。
莫非人头马面真的要带奶奶离去。
而她之前的病情好转只是假象,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我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极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