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冲,神农市一个偏远、落后的小村。
一条坎坷不平的泥泞小道,弯弯绕绕地通上村外。
这条路大概有十里远,与芭蕉至高塘村的乡道相连。
太阳才把光辉抹上山峦,小路往外走来四个年轻人。
他们每个人都挑着一担箩筐,里面装着满满的红辣椒。
这里面有两个人比较怪,他们的扁担倒是搁在肩上。
可套在扁担下的那段绳索,却是软塌塌的,似乎并没有受上力。
再一看,原来真正当扁担用的,是他们平举的双手。
他们抓住绳索,将箩筐提在手里。
哇塞!真是好大的力气啊!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魁梧高大、留着平头的年轻人,他特别惹人注目。
他四方脸上一对大眼睛,炯炯有神;浓黑的眉毛,眉宇间透出英气;嘴唇紧抿,流露出一种自信的神情;挺直的鼻子下,有两道勾纹,更显出一脸坚毅、刚强的气概。
他双手平提着箩筐,阔步流星朝前走着,神色相当轻松,就仿佛提着的不是一百多斤的担子,只是两只小鸡而已。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同样手提着箩筐的年轻人,肤色有点黑,长得虎头虎脑,孔武有力。
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走着走着,他平举的双手,渐渐地垂了下来,箩筐紧贴着双腿,一步一步往前面挪动着。
“虎子,快点跟上啊!你不是要跟涛哥比吗?”一个矮个子年轻人打击道。
他挑着担子,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他不喊还好,这一喊呢,那个叫虎子的年轻人,顿觉力气一泄而空,一屁股坐到地上。
“涛哥,我甘拜下风,不比了!”虎子捂着狂跳的胸口,费力地说道。
“不比了?认输了?”涛哥回过头,含笑问道。
他仍旧脸不红气不喘地平提着箩筐,脸上充满自信,嘴角挂着一丝嘲讽,强健的肌肉充溢着力量。
虎子摇了摇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连回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涛哥,前面就是高塘湾,你也别提着走了,免得让人说你显摆力气。”后面另一个瘦高个子的年轻人喊道。
“好!听你的!”涛哥双手松开绳索,扁担再次发挥作用。
他放缓脚步,等后面三个人跟上。
矮个子年轻人经过虎子身边时,照他屁股踢了一脚,冷哼一声道,“就你这熊样,也敢跟涛哥比!”
“猴子,你算什么东西?还敢看不起老子!”
受了刺激的虎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挑起担子向猴子追去。
“你们慢一点,路窄,别摔倒了!”后面那个瘦高个子提醒道。
“涛哥,替我挡挡!”灵活的猴子趁机钻到涛哥前面。
“别闹了!不安全!”涛哥边说边把扁担横起来,以阻挡虎子往前面追。
“猴子,呆会再收拾你!”虎子悻悻地喊了一声,就放慢脚步。
等后面那瘦高个子走近,他又问:“高子,涛哥这几年在学校也一直没有放松练武吗?”
“那还用说,涛哥的时间,除了学习与泡妞,就花在这上面。
不然的话,他怎么拿得到全市的散打亚军呢?”
高子神色骄傲,就仿佛这亚军与他有份似的。
“我还以为涛哥成绩这么好,专心学习了,这功夫可能会有些耽搁呢!”
虎子感叹道,“看来涛哥那是我们这些常人远远无法企及的。”
“那确实,就说涛哥这块招牌吧,在我们一中那是响当当的!”高子继续夸耀着。
“高子,你们十指帮应该蛮厉害吧!”虎子又好奇地问。
“一般,一般!”高子谦虚地说。
可他后面的话,却一点与谦虚搭不上边。
“在我们的学校与附近,我们十指帮那几乎是无人敢惹的存在。
就说我这身板,不像是能打的吧!
可我随便走到哪里,那都是高傲着头,别人都要退避三舍的。
他们会说,这是十指帮的,是涛哥的人,牛皮吧!”
“什么时候涛哥能够像以前那样,带着我们村里这些弟兄混混就好了。”
听得有些陶醉的虎子,再次发出感叹。
“涛哥,过几天,就要出高考成绩了。你肯定会金榜题名,我可提前祝贺你了!”高子转移话题说道。
涛哥与这三个人是发少,关系极其要好。
他与高子更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班同学。他们今年高中毕业,在家等考试结果。
涛哥神色有些灰暗,长叹一声道,“高子,我考试没发挥好,心里是真没一点把握。”
“你一向比我稳,应该会高中的!”
“你真是说笑话吧!”
高子有点灰心丧气道,“我平时的成绩比你差那么多,你都没把握,我就更没希望了!”
“放心!我早帮你们看了八字,你们两个都会高中的!”猴子八卦道。
“对!我们村马上要出两个状元了!”虎子高兴地附和道。
?说话间,四个年轻人到了高塘湾。
一些早起的村民,正三三两两站在禾坪上,伸着懒腰,聊着天。
不少勤快的妇女们,蹲在路旁的水井边洗衣服。
刚从窝里放出来的鸡鸭,有的垂着头在路边觅食,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有的则欢快地在路上奔走嬉闹,宣泄被压抑一个晚上的激情。
“下冲的人还真是能干,你看这辣椒又红又大。”
他们从井边走过时,嘴巴远比她们的手勤快的洗衣妇,又开始唠叨新的话题。
一个高大的妇女直了直腰,有些鄙夷地说道,“他们这些冲里古,不种辣椒怎么办呢?
他们还靠着这辣椒去墟上换米呢!”
她胸前两砣肉,随着搓衣的动作不停晃荡着。
“他们也真可怜,来来往往全靠这肩膀和一双脚。难怪没有女孩子愿嫁到他们村里去。”
这四个年轻人挑着担子正埋头赶路,井边洗衣妇的闲谈,顺风飘到他们的耳里。
猴子止步回头,恼怒地盯着那些洗衣妇,显然想跟她们理论,争回下冲人的脸面,一时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涛哥低低地喊了声,声音里充满着威严,也充满了压抑着的愤懑与羞愧。
涛哥这一声喊以后,他们走得更快了,仿佛后面有谁在追赶似的。
四个人不再说话,也不再打闹。肩上担子,突然像压到了心里,沉甸甸的。
他们脸上的自信与欢乐,转瞬间,也被莫名的自卑和愁苦代替。
这不怨洗衣妇的饶舌,村里就是这样的贫穷落后现状,少田缺米,缺一切与进步挂钩的东西。
他们的确是挑着辣椒,到芭蕉墟上去卖,然后再买一担米来。
涛哥咬着牙愤愤地想,总有一天,老子要把这些鄙夷与嘲讽,扔到他们的脸上,把贫穷踩到脚底下,带领村里的乡亲们过上世上最富裕的生活。
“涛哥,前面是你桃姐的班车,貌似发生什么事情呢!”
快到芭蕉墟场入口处的沙头岭时,猴子擦了把汗,看着前面嘀咕着。
涛哥抬头一看,还真是桃姐。
她此刻正和一个叉腰而站的肥胖妇女理论着什么。
四周围了不少人,都在七嘴八舌地嚷嚷着。
他心里一紧,当即提速朝前猛赶。
“这肯定是云青那个泼妇,仗着自己是路边的人,家里兄弟又多,又在敲竹竿了。”
虎子也紧跟着涛哥加快了速度。
“桃姐,怎么回事呢?”涛哥焦急地问道,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他放下担子,汗也来不及擦,就跑到桃姐身边。
“涛古!”桃姐回过头,惊喜地喊道,“你这么早来干什么呢?”
“知道姐有难,来帮你的!”张涛玩笑着说。
他的眼光往四周扫视了一圈。
桃姐觉得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没有接张涛的话。
可她心里却马上轻松下来,还泛起了一丝异样的甜蜜。
她用手往车子轮胎边指了指,有些气恼地说:“云青嫂说我的车子压死她的小鸡鸡,要我赔她二百块钱。”
她把“小鸡鸡”这三个字咬得特别重,似有所指,惹得想象丰富的围观者一阵哄堂大笑。
云青恼羞成怒地破口大骂,“小鸡鸡又怎么啦!你家连小鸡鸡都没有。”
“你…你…”桃姐气得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红润的脸庞,顿时变得煞白。
她的丈夫前年因车祸走了,自己又没有生孩子,家里还的确没有小鸡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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