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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节录 第二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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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对不起。”

    赫领她去自己的宿舍时主动道歉。

    芙蕾雅有点不服,虽然刚才一下真的很委屈,但是好歹是看过无数生离死别的军人,一下还是撑住了,至于平时古灵精怪一堆鬼点子乐于整人并以此为乐的莉丝汀被整得当场哭了出来(毕竟只是个坐机关的)被几个女队员围着安慰。

    被当成了需要小心呵护的温室里的花朵,作为军人的尊严却被无视了。

    自认为高人一等,所以对所轻视的人施加对于弱者的怜悯。

    “哦,我觉得这个活动还挺有趣的。”芙蕾雅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活跃了队内的气氛……吧。”

    “有的人可不这么觉得。我们历史最高次数是五波泼水。甚至这次还有人提议泼油漆,被否决后还偷偷把油漆加进水里,被我扣到他们自己脑袋上了。”赫也勉强笑了笑。

    芙蕾雅逐渐理解那个“吉祥物”是怎么来的了。

    打开了宿舍的门,一个独立的小办公室就在这里。旁边是高大的铁皮资料柜,背后有一个大落地窗,可以直接看到广袤的绿色森林的景象。

    办公室左边有一个卧室,以及厕所、浴室、阳台,每一个角落都被清扫得很干净,暖洋洋的阳光照进房间里的感觉十分舒适。

    “嗯!这里环境好好啊!”芙蕾雅忍不住惊叹。

    “热水应该烧好了,你先去洗澡换一下衣服吧,安丽丝博士那边我去看一下。待会响铃之后记得在食堂吃中饭。”赫把行李放到门口,把房门顺手关上了。

    赫把门给关上,长舒了一口气,靠着门缓缓坐到地上。

    “没问题了?你这么特殊对待不会出什么问题吧?你有说过少惹一点麻烦吧?”一个高大的暗铁机武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一旁等待着赫。

    “我心里有数,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操心了。”赫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随意敲了敲雷亚装甲粽子头上的尖尖。

    “喂,不要随便动手敲人啊!”

    赫转过身来双手叉腰企图俯身看他,但由于二十厘米的身高差距显得有些这个动作有些滑稽:“哈?你有意见咯?”

    暗铁机武抓住他的衣领:“我有意见?你算哪根葱?!”

    “我算你上司!雷亚·格里斯!在我叫你全名的时候你就应该意识到错误了!怎么样?只会躲在装甲后面的废物?!还有,快点把我放下来。”

    “你好意思说我?连个最基本的装甲都敢直接往上冲,还不是得我来打掩护?”

    “到底要不要放我下来?!”

    就在情况进一步恶化之前,一个身材偏矮的茵绿机武少年以极快的速度挤进他们两个中间,甚至差点冲过头,成功制止了两个十岁小孩拌嘴:“等等!你俩先别打了,‘鸦眼’发来报告看见了一支敌方侦查小队,好像说都是自律式无人机,队长,今天轮到你出外勤了,具体定位和数据希儿应该已经发你了,赞哦。”

    赫看着少年几乎要竖到他脸上的大拇指摇了摇头,低声道:“真倒霉。”他指着暗铁机武的鼻子(大概是)说:“刚才的问题等我回来再解决,你给我等着。”然后翻身跳下一楼,朝着门口走去了。

    雷亚摇了摇头,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茵绿机武和赫的白炽机武一样经过特殊改造,脚上装载了一双轮滑,所以经常冲得很快。眼下他正在绕着赫的“好同事”——专心于火力压制而与专注于高机动性突袭作战的赫耶无论怎么看都八字不合所以天天吵架的重锤战队队长——雷亚·格里斯身旁转悠:“雷亚,你们一天到底吵几次?这次又是什么理由?跟我说说呗?”

    雷亚装聋作哑愣是不回答,茵绿机武就像只苍蝇一样一直在雷亚身旁飞来飞去,雷亚烦躁地挥挥手:“不跟你说,关你什么事。”

    茵绿机武碰了一鼻子灰,很失望一样站在原地目送雷亚沉重地一步步离开,耸了耸肩:“真让人扫兴。不过他们两个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呢~”

    一只系着钢索的钢爪飞上楼顶,死死地钳住废墟上露出的钢筋,然后绷紧、收回,赫乘着这股推进力在灰色的废墟中来回穿梭,身后拖着两条浑白的压缩空气喷射推进器留下的雾化痕迹。

    正因为拥有空中半推进装置和钢索钩爪才拥有的高机动性白炽机武被赫一眼相中,从而陪伴着他一直战斗了四年。

    “我看看啊……e级侦查武装,第三区坐标二〇九四,五台斥候型和三台格斗型……这么点东西为什么就挑我值班的时候来啊?”

    立体地型图显示他已经与侦查武装基本接近至三百米内,赫取出隐藏在腿部外层的折叠长刃,刀刃是黑色的钛合金造物。血红的传感器敏锐地捕捉到在废墟广场上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赫猛地转身朝着突出点发射钢索,身后喷出瓦斯气体减速后提速,环绕着广场周围的建筑物隐秘地接近敌方机体。

    舍弃了机甲独有的重火力而搭载更为敏锐的传感器同时装有14mm反轻型装甲机枪的五台斥候型无人机与三台担任护卫的近距离格斗型无人机组成侦查组,看似为侦查第十三区保护武装而进入接近基地的地区,赫隐藏在离他们五十米外的地方解除限制器,身后竖起类似翅膀的装置,排出在堆积储存的热量,以防冷却系统损坏。膝盖上的连接扣自动开启,两柄黑色的钨钼合金腿刃从曾经的小腿里拔出,说是小腿其实也不过是刀鞘而已。

    “侦查一号,这里是指挥机,请报告侦查进度。”

    “收到。目前坐标为第四区二〇九五,已确认坐标‘零零零零’,未发现拦截防空设备,可以进行‘轰炸’。友机无损耗,预计两小时后抵达返回路程,未发现任何防御措施。”

    “指挥机收到。一小时后重新布置任务。雷达显示有已登陆敌方信号在接近你们一百米后消失,请提高警惕。”

    “收到。”

    “这里是侦查一号,所有机体一旦发现移动中物体立即报告。”

    “收到。”

    八台机甲排成矩阵前进,想来应该是被警告了。赫躲在暗处盯住侦查队伍,腿部逐渐绷紧,钩爪盯住目标位置,推进器开始提前运作,握紧了手上的长刃,犹如弓弦上绷紧的利箭,就准备在一瞬间出击。

    左侧的斥候型似乎看到了什么,默默注视着阴影中神经紧绷的赫。

    60m……

    50m……

    40m……

    “咻——”

    就这它们行进到广场正中央后,一根钢索突兀地朝着它们飞来,超强动态视力的它抬起机枪准备用子弹弹开,却连一枪都没射出来,黑色的钢索就贴着它的装甲飞向它的身后,仅仅留下一道刮痕。

    它一边对着钢索飞来的方向无差别扫射,一边发送对其他机体发送警报:“识别飞行物,秒速800m,确认存在威胁。”

    钢索抓到支点之后迅速紧绷,一道白影在半秒内就从斥候型身上划过,犹如蜻蜓点水一般却足以将最薄弱的背部装甲被劈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白影略过它之后飞向了广场另一端。赫握住手中的刀,深吸了一口气,松开钩爪的爪子收回腰间,转身再次发射另一根钢索,死死扣住其中一只格斗型的格斗辅助臂。它企图用另一只格斗辅助臂上的高周波刀将它砍下来,可惜它的反应速度实在太慢了。

    一道白影再次飞来,他在飞行过程中调整姿势,用左腿上的刀刃将半个格斗型的身体劈开,然后继续用钢索飞向广场另一端的废墟掩体。

    整个过程其实还不过三秒,直到现在其他机体才反应过来,而此时也已经损失了两台机体了。

    所有机枪同时转了起来,四台机枪对着绕着它们快速迂回的白色机武怒号着发泄携带的所有14mm铅铜弹,却总是差那么一点距离才击中。

    赫绷紧神经观察着可能的切入口,身后是紧紧跟着的弹幕,锈迹斑斑的墙壁原本就伤痕累累,现在被重机枪一扫射更是布满了弹痕,显得摇摇欲坠。

    “啧,怎么追得这么紧。”赫咂了咂舌,紧皱眉头寻找突破口。身后是无论去哪里都会跟着的弹道,他必须十二分注意才能躲开。

    一颗乱飞的流弹击中了赫。他突然感觉到一瞬的冲击,然后是清晰的疼痛感。他感觉到了什么,心跳停了一下。赶紧躲进一片废墟墙壁中,把基本不摘下来的头盔取下,摸了摸自己的腰部。

    他感到手上一阵湿润,拿起来一看,全是暗红色的血液。

    ◇

    芙蕾雅换上一身备用的军服,在镜子前面转了一圈,仔细寻找有没有哪里不妥,整理妥当后套上手套,打开房间门,把脑袋探出来一小部分。

    门外人来人往,都是清一色的灰色工作服和突然出现的一个两个机武。

    房间钥匙就插在钥匙孔上,她拔下来收进口袋里。这个小细节让芙蕾雅感觉很心情很好。

    芙蕾雅刚想找人问一下莉丝汀住在哪里——约尔上尉应该也在那里。一个个子不高的茵绿机武就像飘一样滑到她跟前。

    “您就是新指挥官芙蕾雅·阿尔芬斯上校吧?你好啊!我是约尔上尉的副官利斯·修伽!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忙吗?”斯欧热情地询问芙蕾雅,一边还伸出手。

    芙蕾雅迟疑地和修伽握了握手:“你好,修伽中尉。请问约尔上尉是不是在与我同行的安丽丝博士那里?”

    “哦,他啊……他去‘出外勤’了,应该很快回来。”利斯简单地回答,“要不要我带您去安丽丝博士那里?”

    芙蕾雅不是很理解,微皱着好看的柳眉问:“请问……‘出外勤’是什么意思?”

    “‘出外勤’就是发现了敌情,但是处于个人就能处理的范围内,然后我们几个就隔一天轮着换班来处理这些小杂兵。”说着他还把双手在空中转了几圈,然后说:“如果您想的话,要不要看看队长的战斗直播?”

    “什么?!有敌情不报告就擅自出战?!怎么能这样?!”芙蕾雅显得十分惊愕,然后迅速整理了自己的表情,感觉舌尖有一丝苦涩,似乎体会到了莉丝汀所说“被架空”是什么感觉了。

    “是啊?哦——对了,阿尔芬斯上校是刚来的,应该很快您就明白了,我们作战的频率基本没有报告上传的空隙,而且只不过是七八只机甲嘛,队长肯定能够搞定的。您放心好了。”

    “这怎么能行?他什么时候去的?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连系上他?”

    利斯把头盔摘下来,露出一头亚德埃人的蓬松金色短发和碧绿中带着一点狡黠的清澈双眼。但却有一张苏兰特人的脸,充满稚气的十五岁少年的脸庞眉宇之间蕴藏着一股女生的清秀,歪着脑袋坏笑着说:“有倒是有,只不过现在应该已经在交战了,指挥官,建议你以后不要在赫战斗的时候打扰他哦,一般在那种时候的他,是被称为‘白雾猎手’的东西呢。”

    “不过,我倒是有办法‘偷看’队长的战斗情况呢。”

    赫正在绕圈圈。

    成片的弹幕紧随其后,金属喷流和弹片四处飞溅,其中一片碎弹划过赫的后脑,之前一直盘在后脑的火红的蓬松长发散了下来,在空中飘逸的样子犹如在空中四散飘荡的银色丝带。

    白炽机武的限制器解除后将会处于超运行模式,各项机能指标都会平均上升,但是在一段时间后机体将会越来越烫,甚至到了烫伤操纵员的地步,所以需要有大概半分钟的待机时间,而在这之前的行动时间大概只有五分钟。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没电。

    这玩意也没有充电宝闪充,即使有也是几十公斤重的东西,要求高机动的突击作战的时候总不可能背着一个发电机在天上飞吧?还不一定管饱,十分钟顶多了。

    在之前,五分钟足够赫来回杀穿整个防御阵线(其实没有那么夸张,但是在打击阵线中确实是很大的作用)但是最近已经沦落至与一个e级侦查武装苦战。

    “白雾”居然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吗?赫不经笑着自问。我是不是也该学一下怎么开机甲?

    推进器的燃料储存即将见底,在最小计算返程的话大概只能坚持两分钟。他暂时躲在一块墙壁后面,取出装有部分浑白色的纳米流体的背仓。

    四台机甲轮流开火,保持持续性火力压制且不会出现一起枪管过热的情况,赫躲避的墙壁轰然倒塌,激起的尘雾中白色的身影再次出现,一直躲在掩体之间徘徊,一旦出头就有可能被劈头盖脸的子弹扫得不省人事。

    白影不断穿梭,机甲不断对着他射击,因为速度太快而只能看见影子,却没发现身后的一只如鲜血般艳红的红瞳与另一只空洞的白瞳突然出现。

    “刺啦——”

    赫如降临的死神的镰刀般用双刃利落地撕裂其中一个机甲的中枢核心,跨到它背上跃向下一个,顺手刺穿它的传感器,背后喷气一下滑到它身下。

    突然从背后裂开的机甲引起了它的注意,它转过来查看,却被刺穿了眼睛,随后腹部装甲被缓慢地撕开。

    意图砍下赫脑袋的一架格斗型用辅助臂上的高周波刀将斥候型一下劈成两半,然后被突然感觉背后被无情地撕裂。

    推进器喷射出白雾仿若战争迷雾笼罩着战场,让可视范围几乎消失,所以机甲围成一个圈严阵以待,结果就是又一架斥候型被钢索快速拖进白雾中,在内部雷达上失去信号。

    其余机甲朝着那个方向扫射,也不知道打中没有。

    “白雾猎手”在迷雾中赫然出现在它们背后,血红的眼睛似乎在放着猩红的光,他转动全身用尽全力斩下手中的刀刃。

    迷雾渐渐散去,赫站在堆积成山的机体残骸上。

    他仔细看着手上的血,仿佛刚才没有发生任何起伏:“居然又受伤了,又要去听那个老女人叨叨了……果然好麻烦。”

    即使它们全是没有痛觉和感情的钢铁怪物,但是死去的惨状依然让人从心里感受到恐惧。

    ——他可是被称为“白雾猎手”的家伙呢。

    芙蕾雅感觉头昏沉沉的,一下子无法接受。一个十分奇怪的半吊子,一个彬彬有礼的队长,一个在战场上确如兵器一样冰冷的士兵,再加上还未被揭穿的城府极深的阴谋家,三个身影重叠在一起,又再次错开,最终称为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

    芙蕾雅至今也并非没有见识过战争的可怕,也并非惊叹赫独到高超的战斗技巧。只是赫的那个年龄却在不同的时间所展示出完全不同的面目的能力实在令人畏惧,甚至无法探清面具底下真正的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赫只会给别人看他认为有利于他的,并且他隐藏得很好。单凭这一点就能看出他至少有精通权谋诡计的基本条件。

    与其说是“白雾猎手”,不如说赫本身就是一座布满“白雾”的湖泊,任凭在皎洁的月光也照不进来。

    而赫利始终隐藏在厚厚的白雾之后,观察着一切。就像由他自己编织的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所有人都在网上摸索,只有他自己清晰地观察着一切。

    芙蕾雅察觉到了危机,但可悲的是仅仅是察觉了而已。她最危险的地方在于她始终认为自己看到的都是〖真实〗,还未发现危机早就把她掌握在手中,并且稍微用力就能捏死她。

    他们现在在芙蕾雅的宿舍兼办公室,办公桌上摆着利斯的平板电脑,上面插着一个硬盘,刻着“a1”的字样。

    刚才的战斗全程都被芙蕾雅和利斯以第一人称观看,利斯倒没什么,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明显是很习惯了,毕竟是一直与赫战斗了四年的队友。联想到他的年龄,芙蕾雅甚至认为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赫利真正的可怕。芙蕾雅指挥官则是一脸茫然地坐在办公桌前发愣。

    这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最后赫脚下的破碎残骸,联想到赫的身姿矗立之上深深地印刻在芙蕾雅脑海挥之不去。

    “哈……什么?饭铃响了?指挥官我们走。”走廊上传来一阵响铃声,刚刚还慵懒地打着哈欠的利斯像是突然被点着了一样一下子站起来拉着芙蕾雅的手往食堂跑。

    芙蕾雅还处于茫然状态,突然被利斯拉起来时还没反应过来。

    平板电脑还没有关闭。

    赫感觉有点累了,就瘫坐在在残骸顶上用手托住下垂的脑袋。

    他又开始害怕。

    不知道上次这样是什么时候了,世界上只剩下手上的刀和眼前的敌人,要做的事也只是挥刀。失去所有痛觉和知感,只剩下猎杀猎物的快乐。

    虽然用刀撕开猎物的身体的快感上乘,但是这样的情况不被赫允许存在,赫原以为这种原始杀戮的本性带来的快感早就被他的完全理性排除在外。

    只不过,比起那些由他一人承担的为了生存而不得不进行的生存游戏,或许单纯地杀戮更能带给他纯真的快乐。

    当武器再次挥下时,眼中是待宰的羔羊还是长久的利益,是很大的区别。

    ——莫德,不能变成为杀戮的兵器,而是让杀戮成为你的利器。

    ——如果战争是你们一族无法反抗的命运,那么你一定要利用他,而不是成为他的奴隶。

    赛里,我做的是对的吗?

    我是不是……又没有做好,我应该是怎么样的?

    其实赫利十分清楚,赛里早就永远无法回答他。这才是他不愿面对事实的原因。

    耳麦里传来几声杂音,然后是一个活泼的声音,稍微照亮了他内心的阴影:“喂?队长,我们这里开饭了,你赶紧回来,不然就要被抢光了。”

    “知道了。新来的那个指挥官跟你在一起吗?”

    “放心,我怎么可能放跑蕾娅姐的有力竞争对手呢?”

    “唉……等我回去之后你记得躲着点,小心被油漆罐砸,就用上午开封的那罐,我记得还剩下一点……你怎么知道我结束战斗了?上次让你拆的针眼摄像头是不是还没拆?!”

    “诶!等等队长!我不是!我没有……真的没有!我是开玩笑的……”

    赫懒得听他解释,摘下耳麦扔在一边。

    一团浑白色的纳米流体爬到他手边,他打开背仓的盖子,让它爬了进去。

    刚才就是它拟态成赫的影子乱窜,才引开了它们的注意力。虽然一眼就能看穿,但是在高速移动的情况下,有个大概形状就够了。

    他站起来伸了个腰,用皮筋把银色的长发盘在脑后,带上了自动扣紧的面罩。

    ◇

    王城内。

    “王子殿下,请现在跟我走。”

    近卫队队长在深夜猛地拉开了王子寝宫的大门。

    年仅八岁的王子迷迷糊糊地在小小的床上翻了个身:“嗯……赛里……让我再睡一会儿……”

    “已经没时间了,王子殿下,请抱紧我。”年轻的近卫队队长赛里斯也顾不上更换衣物,从床上抱起了尚未从睡梦中清醒的王子,以最快的速度在走廊上狂奔。

    “塞里……怎么了?”王子稍微睁开了迷迷糊糊的双眼,却被赛里把脑袋按进怀里:“先别看,王子殿下。”

    不给他看他就更想看,小王子在他怀里挣扎着扭来扭去,希望挣开他的手一探究竟,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或许是为了制止他撒娇一般的胡闹,赛里斯把他抱得更紧了,甚至有些让人喘不过气。小王子的稍微清醒了一点,虽然赛里斯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小王子敏感地察觉,若不是君主与臣子的既定尊重,赛里斯可能已经因为着急开骂了。

    作为一个8岁小朋友,这种精确察觉别人的心情的特长十分可悲,但作为一个在深宫中不被重视的继位者,这个特长十分重要。

    小王子感到不对,下意识也抱紧了赛里。

    赛里一抬头,看见在皇城远远的另一端,无数闪着亮光的光点从地上飞起来,飞向空中,又在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之后精准地砸向王城。

    “砰!!!”

    一枚燃烧弹正好降落在他们的身旁,紫檀木搭建成的皇宫被爆炸轰出一个大坑,燃烧的黑色固态燃料四处溅射,就有那么两滴溅上了赛里的红色军服。他当机立断把它脱下来扔进了火场,只剩下一件白色的衬衫,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整座宫殿全部灼烧了起来,浑浊得没有一丝星星的天空被逐渐增大的火势照映成血红色,在同样血红的乌云中,一列黑色的巨大黑影隐藏在其中,有规律地闪烁着红色的光点。

    小王子看不到东西,被赛里死死护住,但是稚嫩的耳朵里被还未来得及逃出来的大臣、侍女、妃子的恐怖的哀嚎、尖叫、叫骂声塞满,不知道他有没有意识到,其中有一个声音属于他的父亲——莫林西斯。

    大概过了十分钟,赛里的脚步声不在急切清脆,而是像是踩在青草地上一样柔软。他把小王子放到地上,小王子的困意彻底被打消了,他急忙转身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小王子的小手被赛里紧紧地握住,他揉了揉眼睛,在这个年龄毕竟还无法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们来到了王城背后高崖上的树林,赤裸的小脚踩在柔软的青草坪上十分舒适,小王子却觉得像脚下是通红的铁板一样折磨,一双瞪得巨大的红与银色的异瞳中的倒映着地狱般的绘卷。

    燃烧的皇宫中矗立着将近坍塌的木梁独挺其中,更多的燃烧弹、榴弹、成型炸药从天上落下,猛烈地砸向整座宫殿。

    隐藏在阴云中的巨型铁鸟——b4-2战术轰炸机的引擎轰鸣着巨大的怪叫,投下一枚枚高爆弹、凝固汽油,四处都着火了,坍塌的屋殿四处起爆,火龙直冲天际,喷出恐怖的火舌好像?舔王城的身体,被烧得通红。

    又一波闪亮亮的光点从好远好远的地方飞起来,如流星般划过天际,又再次落下,落在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们身上。

    小王子只匆忙看了两眼,就被赛里领手一路向森林里奔跑。

    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王城就沦陷了。

    ◇

    “嗨,老大,饭我帮你领了,就在你房间里。”利斯愉快地向赫打了个招呼,然后同样愉快地打了个嗝。

    “谢谢。”赫看向一脸黑线的芙蕾雅,“阿尔芬斯上校没事吧?”

    芙蕾雅看到赫从大门进来之后一直坐立不安,刚才也没有胃口吃饭,她的午餐还完整地躺在餐桌上。

    “哦……不,我没事,只是有点没胃口。”

    “嗯,安丽丝博士说过这种状况。如果需要,特殊物资要到希斯莫诺夫班长那里领。”

    芙蕾雅几乎忘了莉丝汀在车上说过的事,现在想起来脸颊整片地红了:“不……不是!才没有这种事情……”

    她发现越解释越没用,最后无力地趴到桌子上把头埋在手臂里。

    赫压根没有听她的解释,早就转身走开了。

    芙蕾雅把头稍微抬起来放在桌子上,看到年仅十五的利斯一副“原来是这样”和“我什么都没听到”的看戏脸一边用吸杯子里的碳酸饮料一边似笑非笑的表情观察自闭的芙蕾雅。

    “看什么!你不要听他瞎说!”芙蕾雅感觉恼羞成怒,只能对着利斯撒火。

    利斯转过头去用很奇怪的语气说:“哎呀~我的耳朵怎么聋了?我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呢~”

    ◇

    “是啊,有问题吗?”

    “什么有问题吗?这问题大了去了!”

    医疗兵上杉安子正在给赫上碘酒。

    “几乎都打对穿了……你是真的没有痛觉是吗?”

    她皱着眉头用手术刀把子弹一点一点扣了出来,用镊子夹到小盘子上。

    “你到底是有什么毛病,我怎么好像隔两天就能看见你,上次的绷带都还没拆你就又来了,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白衣天使的感受。”

    “我能怎么办,今天轮到我值班我总不能耍赖吧?”

    “切,轮到你值班……别以为我没看过你们的值班表,几乎一半以上都是你的名字,几乎半个队的人都没轮上,你到底是多喜欢自虐。”

    “……”赫没有说话。那份值班表是他自己一个人私自定制的。基本可以概括为:996的日程安排(值班,值班,值班,值班,值班,值班,休息)

    “你要是真的不行,就不要逞能了。”安子用温和的语气说,“我们大家都知道你的能力很强,但是也知道你背后有多少东西。你要休息休息也没有关系,不然会垮掉的。”

    “这个我知道。”他含糊道,扭过头去。

    安子帮他绑上绷带:“你才刚十七对吧?严格意义上还没成年,你天天出勤,你让队里那些成年人的自尊心怎么受得了一个年龄还没他们一半的小孩来承担最多的痛苦?男人嘛,不都一样吗。”

    赫利扭过头嘟囔着:“反正不是也没几个嘛……”

    “什么?”

    “没什么。而且听起来你好像把自己排除在外啊?”

    “怎么说话的?像我这样又善良又好看的大姐姐当然会心疼你们这群小弟弟啦。”

    “切,善良的大姐姐可从来不会一下子扯掉别人身上的软麻布,都是一点点揭的(真的很痛)。”赫感觉差不多了,跳下手术台,像个没事人一样摇摇晃晃地走了。

    安子看着他一步步挪向门口,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无论什么是手术从来没有打麻药,即使是局麻,虽然确实这方面的物资紧缺。即使这样也没见到他叫出来过,也没有叼着什么东西,从无例外。

    若是说他经历过什么巨大的痛苦的话,也倒强行说得过去。安子不是没听说过赫之前的事,只不过没有详细过程,去找他身边几个问也没有结果,只好作罢。

    ◇

    芙蕾雅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平复紧张的心情,最终还是敲响了房门。

    “谁?”

    “我,芙蕾雅,请问你现在方便吗?我想和你说件事。”

    房门被打开一条缝,带着一个熟悉的面罩的脑袋伸了出来。

    赫迟疑了一下说:“我好像说过特殊物资要找希斯莫诺夫班长领吧?我说过吗?”

    “不……不是……没有这回事,我不是说这件事。”芙蕾雅恨不得一巴掌扇在那张好像什么都懂但是根本不对又表现得很认真的脸上,“我要跟你谈谈今天你擅自出击的问题。”

    “……好吧,你进来吧。”

    赫的房间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桌子,床,衣柜,空调这些基本设施,除此以外没两件家具,只有一面巨大的书柜占满了整面墙壁。上面的书从《战争与哲学》到《日常炒菜一百道》包罗天下,完全看不出主人的喜好(甚至有《海啸的自救措施》,但五河市与最近的海岸至少有五百公里啊?!)

    芙蕾雅找不到椅子坐,就坐在那张一看就很像快捷酒店的床上,把手交叉放在腿上说:“关于你不对长官报告就擅自出战这件事,约尔上尉,我想要和你讨论一下。”

    “行啊,你说。”

    “约尔上尉,听说你已经在不同的指挥官手下都表现出了卓越的成绩,并且拥有丰富的经验,但是,在发现敌情后首先通报指挥官,这应该是最基本纪律吧?但是,由于你已经违反了最基本的纪律,我想作为一个合格的指挥官,我应该提醒你一下,如果还有下次,我会上报给总部,也许会对你进行降职处理。”

    “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啊?!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赫表现出的无所谓震惊到了芙蕾雅。这个人是不是有后台才这么表现得这么无所谓啊?

    “听……听到了吗?降职哦!很可怕的哦!”芙蕾雅试图表现得很严肃,可是语气还是变得很奇怪一样。

    赫像看傻子一样疑惑地看芙蕾雅:“嗯。然后呢?”

    芙蕾雅看着他不明所以的表情就感觉气不打一处来,然后站起来红着脸指着他的脸说:“你真是……我……我讨厌你!!”然后摔门出去。

    一路跑到了自己房间,一下子趴到床上把羞红的脸蒙到被子里。

    我在干什么啊?我作为一个指挥官怎么能……我讨厌你……我在说什么啊!我是不是让人讨厌了?我是不是惹他生气了?现在要怎么办啊……

    她头晕乎乎地走到厕所,让冷水直接冲脸,稍微让自己冷静了一点。

    赫独自一人留在房间里,疑惑地摸了摸后颈。隔壁传来“砰”的一声摔门声。芙蕾雅强烈的反应让他有点无所适从,他现在还是不清楚他干了什么,但是还是很快就调节回正常状态。

    老爷子,你好像没跟我说过你女儿变得这么难以捉摸。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某个有时像小孩一样幼稚顽固的死老头求着他保护自己那个基本散养的女儿。面对一个撒娇耍泼的五十几岁半老头搞得他都不知道怎么拒绝。

    只不过老爷子可能也不擅长跟女儿相处吧。毕竟也十几年没见了。

    从蕾娅身上赫利学到了一点:永远不要尝试揣测一个青春期的女孩。特别是出现害羞、悲伤、沉默、发怒或即将发怒的情况,立刻远离,越远越好。

    一个长着两个猫耳朵一样的尖尖的粉色脑袋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发出银铃般清脆但不怀好意的声音:“好像这里刚刚发生了大事,我可以进来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