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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二章告我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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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北宋给人的观感,就是比较拧巴,怎么看怎么别扭。

    科技发达,不缺武将,不缺兵...稍稍缺点马,但怎么也不至于天天挨打。

    商业繁荣,经济发达,可朝廷却天天赤字,而百姓也日日喊穷。

    这事事都显得很矛盾。

    虽然有诸多因素形成这些矛盾,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这社会太超前,而管理又太落后,匹配不上。

    募兵制。

    不抑兼并。

    官方纸币。

    推崇商业。

    等等。

    小报亦是如此啊。

    小报本就是生于北宋,盛于南宋,而在徽宗时期,就已经出现问题,朝廷开始进行管制,但结果到南宋,那小报更是比营销号还猖獗。

    朝廷是屡禁不止。

    所以这个锅,张斐是坚决不会背的,他只是将“盛”提前一点点,没有他,也会发展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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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百姓都知道那邸报是骗人的,报喜不报忧,谁看邸报,都爱看小报。

    可见北宋本身就有这个土壤,社会风气开放,遍地都是读书人,又极其重视教育,同时技术又跟上来了,报纸是必然出现的产物。

    而宋朝廷的应对,就跟王安石一样,是想将这小报摁下去,但又摁不下去,结果反而是变本加厉。

    立法最难的一点,不是在于这法好法坏,而是你要能确保,这法是能够执行下去,有些法出来之后,哪怕是强制执行,都执行不了,往往还会令事情变得更糟糕,因为律法就是社会的底线。

    虽然整件事在最初的阶段,不是张斐谋划的,但随着事情的变化,张斐也是见风使舵,开始布局。

    其实他可以主动去制止王安石的,虽然也不一定能说服王安石,但他到底没有这么做,而目的就是将让事情走到这一步。

    因为他要弄报刊,要是没有法律支持,这事就会变得非常麻烦,因为你不知道合法与否,违法与否。

    就没有个标准。

    而宋朝的制度又是相互制衡,效率是极差,与其建议他们对此立法,就不如打一场官司来得痛快。

    一个政令,可以拖上一年,但是一个判决,总不能拖上一年吧,不管怎么判,朝廷必须给个说法。

    张斐也借着耳笔的身份干预其中。

    ......

    “什么?王学士状告我兄长?”

    苏辙震惊地看着司马光道。

    司马光点了点头。

    苏轼却是激动道:“对方耳笔可是张三。”

    司马光点点头。

    “真是太好了。”苏轼真是开心的像个小孩。

    苏辙人都傻了,“哥,好在哪里?”

    司马光也是呆呆地看着苏轼。

    苏轼激动道:“我早就想与那小子过上几招,可一直未有找到机会,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司马光都晕了。

    碰到个傻子。

    完了呀!

    苏辙激动道:“哥,你可知道这三条罪名若成,你会面临怎样的处罚吗?”

    苏轼怫然不悦道:“三弟,难道你认为为兄的口才不如那张三?”

    苏辙彻底无语了,也懒得跟他较真,又向司马光道:“司马学士,我兄长明明是为张三鸣不平,为何要张三要恩将仇报?”

    苏轼立刻辩解道:“我可不是为他鸣不平,我只是看不惯王介甫的所作所为,他告我,那也在情理之中。”

    这弄得司马光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呵呵道:“既然你苏子瞻这么有信心,那倒也省了我许多事。不过到底是否开堂审理,还未确定。”

    “未...未确定?”

    苏轼忐忑道。

    ......

    谏院。

    “又...又打官司?他王介甫堂堂参知政事,怎么就跟那升斗小民一样,动不动就去开封府告状,真是可笑。”

    “关键他凭什么状告苏子瞻,虽说争讼是公平的,但是用权力迫使开封府开堂,这何尝又不是徇私舞弊,以公谋私,我们得去官家那里参他一本。”

    ......

    当谏院闻之王安石又跑去告状,都觉得可笑。

    而且,你王安石动不动就告状,那我们谏院,御史台干嘛去?

    他们都已经很厌烦打官司。

    完全就没有参与感。

    赵抃叹了口气道:“我仔细研究过此类桉件,要说王介甫是否有取巧之嫌,那是有的,但要说他徇私舞弊,那也谈不上。只因在此之前,此类争执,不可能告到开封府去,往往都是廷议。可一旦闹到开封府,用司法来看,就很难用令人信服的理由,驳回他们的状纸。

    就以造袄书袄言罪来说,如果单单看苏子瞻的话,其实是无法构成这条罪名的,但对方的状纸,却是以结果来论,苏子瞻的那番言论,的确是引发了动荡。

    那么根据这条罪名的疏议来看,是可以构成这条罪名的。”

    一众谏官听罢,个个都是目瞪口呆。

    碰到一个这么讲法的台长,你咋不去大理寺当长官,真的是......谏院的悲哀。

    范纯仁悄悄走上前来,“赵相公,下官冒昧问一句,苏子瞻可有请耳笔?”

    “......?”

    唰唰唰!

    同僚们的目光,顿时射向范纯仁。

    原来谏院之耻还不止一个啊!

    ......

    开封府。

    “宋制诰,李制诰,你们...你们说什么?”

    李开惊讶地看着宋敏求和李大临,“那份小报是你们发的?”

    宋敏求点点头道:“正是。”

    李开不解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敏求道:“因为我们非常认同苏子瞻的看法,同时非常厌恶王介甫的做法,故而才这么做。此事与苏子瞻无关,他王介甫是告错人了。”

    李大临笑道:“苏子瞻之言,并不违法,而发小报亦不违法,他王介甫身为参知政事,深得官家宠信,若真想惩治我们,又何须通过开封府。”

    黄贵赶忙道:“我们开封府也从未说此事违法,至于违法与否,还得经过审理之后,才能做定夺,我们会将此事上报,还请二位先回去。”

    宋敏求愣了愣,问道:“不...不用将我们收监吗?”

    黄贵直摇头道:“不用。”

    “那好吧,我们先告辞了。”

    宋敏求拱手一礼,又补充一句:“但此事真的与苏子瞻无关。”

    黄贵讪讪道:“这我们不能决定,得交由司法来决定。”

    “黄主簿言之有意。”

    宋、李亦非宵小之辈,他们发这小报,也就是表示自己的不满。

    但没有想到会闹到开封府来,他们认为是自己连累了苏轼,于是主动来到开封府自首。

    这么两个书呆子。李开不禁暗骂一句,又向黄贵道:“他们这么一来,桉件只会变得愈发复杂。”

    黄贵却是松了口气:“这越复杂,就越轮不到咱们来管。”

    李开眼中一亮,心中一喜。

    是呀,这权知开封府可还空着的,此桉越闹越大,涉及各方利益,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通判来做主。

    ......

    果不其然,宋敏求、李大临自首一事给报上去,令本就焦头烂额的政事堂,那更是雪上加霜。

    “专门草拟圣旨的制诰,竟然跑去写小报,这可真是千古奇闻啊!他们是嫌草拟圣旨太无趣了吗?”

    王安石得知这消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文彦博激动道:“你与宋次道的关系也不错,他的为人,你不清楚吗?你为何就不愿意反省一下自己。”

    他们这一群人都与宋敏求关系不错,都是爱书之人,常常聚会煮酒论书。

    王安石道:“当时你们皆知我所忧。”

    文彦博道:“我们也愿意与你一块平息这场风波,是你自己选择去开封府告状的。”

    王安石哼道:“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我又怎敢连累文公。”

    “你简直...。”

    “启禀诸位参政,苏直史求见。”

    苏轼如今官名是直史馆,这个官倒是没啥权力,但有大好前尘,挂这个官名,表示是朝廷要重点培养,一两年后,就会直升,故此苏轼一回来,司马光就抛橄榄枝。

    王安石皱眉道:“他又来凑什么热闹。”

    司马光见王安石正在爆炸中,生怕苏轼得罪王安石,主动道:“我去见见他。”

    可得知苏轼来此的原因,司马光人都气晕了。

    原来苏轼赶来这里,是担心被告被宋敏求他们给抢去,表示责任在自己。

    “苏子瞻,你就别添乱了好吗?”司马光也快要抓狂了。

    苏轼道:“司马学士,宋制诰为人,你比我清楚,他在公堂上,哪是张三与王介甫的对手,若让他上堂做供,反而会误事的。”

    正当这时,范纯仁又来了。

    “苏子瞻也在,那是最好不过了。”

    范纯仁见到苏轼,不免一喜。

    司马光问道:“范司谏又有何事?”

    范纯仁忙道:“司马学士,让我替子瞻辩护,我这回有把握能赢张三。”

    苏轼立刻道:“这事就不敢劳烦范司谏了。”

    范纯仁愣了愣,“子瞻已经请了人么?”

    苏轼道:“我自己辩护啊!”

    范纯仁激动道:“你自己怎么辩护。”

    “我为何不能自己辩护?”

    “你看看,你连打官司的规矩都不知道,你还要自己辩护。你若要自己辩护,就只能被动挨打,你无法向王介甫发起攻击。”

    “休当我不知情,司法改革可还未到开封府,那规矩只是不成文的,是可以改的。”

    “那岂不是乱套了,王介甫也想证人发问,到时只会争吵不休。而且,司法改革已经筹备在开封县施行,足见已有此法,就必须尊法而行。”

    范纯仁说着,又向司马光道:“司马学士,下官之言,可有错?”

    司马光站起身来,向外喊道:“来人啊!将此二人轰出政事堂。”

    “......?”

    真是没有一个省心的。

    ......

    许府。

    “宋敏求?李大临?”

    张斐想了想,还是没有听过,于是又好奇道:“他们二人与王学士有过节吗?”

    许遵摇摇头道:“不但没有过节,而且以前关系非常不错,王介甫常常向宋制诰借阅书籍。”

    张斐更是好奇,“既然如此,那他们为何这么做?”

    许遵道:“因为他们非常反对禁止小报议时政。”

    张斐点点头,“那咱们就补一份状纸,连通他们一块告。”

    “你先等等!”

    许遵现在也有些头疼,“宋制诰可与那苏子瞻不同,他学问好,又热情好客,这好友遍布朝野,如司马学士、文公、富公、赵相公皆与他关系不错。而在士林也有着极高的名望,你要是将他给告上公堂,你恐怕会得罪汴京所有的读书人,你看能不能将他安排在证人上面。”

    张斐道:“他们都已经自首,怎么也不能算是证人,可能罪名比苏先生还重。而且......。”

    他微微一笑:“我也不介意得罪那些读书人。”

    许止倩道:“你可别得意忘形,王叔父为何要打这场官司,不也是承受不住那些读书人给他的压力么,更何况你。”

    许遵点点头,忧虑道:“倩儿说得不错。”

    “不一样。”

    张斐笑道:“我就能承受得住,读书人可是不会动手的,而且我喜欢这种大场面,我那战袍就是为此而生,越多读书人关注越好,我们要做的就是漂亮得赢下这场官司,让他们闭嘴。”

    许止倩轻轻哼道:“你放心,你赢得再漂亮,他们也不会闭嘴的,麻烦只会无穷无尽。”

    张斐嘴角一扬:“我看过宋制诰他们写得小报,简直就是一塌湖涂,完全看不出什么学问。”

    许止倩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岂不是说我们立于不败之地。”

    张斐笑道:“必须得。”

    ......

    要往轻了说,苏轼也就是发发牢骚,但是宋敏求等人的行为,情节要更为严重,关键他可是制诰,专门草拟圣旨的官员,这事越闹越大,还是得请皇帝出来做主。

    垂拱殿。

    “当时商议此事时,王学士所忧,绝非是庸人自扰,诸位也都是认同的,而宋敏求等人却不问明缘由,便擅发小报,扰乱民心,制造混乱,嫌朝廷于不义之地,并且他们还是才朝廷官员,应该罪加一等。”

    赵顼是龙颜不悦道。

    文彦博立刻站出来,道:“陛下,宋敏求等人并非不知王学士所忧,只不过他们依旧反对这么做。而且不仅仅宋敏求等人反对,几乎所有士子书生都反对。臣以为当时的决议过于草率,是臣等疏忽,导致此番动荡,臣愿承担失职之罪,还望陛下宽恕宋敏求等人。”

    王安石站在一旁,小声道:“违法之事,还能顶罪?”

    司马光立刻反驳道:“就是以法论事,发小报也并不违法。”

    王安石笑道:“都还未审理,还望司马学士别妄下断言。”

    司马光哼道:“你也知道还未审理,那你又凭何这么说。”

    王安石道:“至少我敢于诉诸公堂。”

    司马光道:“宋敏求等人自己前去开封府,难道这是做贼心虚?”

    赵顼忙道:“二位莫要吵了,此事到底该如何决断?”

    赵抃突然站出来道:“陛下,王介甫之忧,并非多虑,但苏子瞻之言也难以论罪,可目前二者又难以兼顾,臣以为诉诸公堂乃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那吕公着老想着离开开封府,但赵抃又很想回开封府,他这番话,可以理解为毛遂自荐。

    文彦博郁闷地瞟了瞟赵抃。

    公堂之上就没有赢过张三,那苏轼可是将来国之栋梁,而宋敏求更是我们的好友,你把他们送上公堂,这祸福难料啊。

    而且...而且是凶多吉少。

    赵顼点了点头,问道:“诸位有何看法?”

    文彦博真是不想闹上公堂,王文善、王鸿至今历历在目,但是,王安石要不愿意松口认错,此事还真没有更好得解决方法。

    司马光先站出来道:“臣赞成。”

    吕公着、陈升之也纷纷表示赞成。

    文彦博始终不做声。

    可他哪里知道,司马光、王安石、赵顼全都支持张斐的。

    这官司谁也拦不住。

    这场会议,就是走个流程。

    赵顼点点头,又道:“那就由.......!”

    赵抃立刻道:“臣愿审理此桉。”

    赵顼瞧了眼赵抃,笑道:“好吧!就由卿来主审此桉。”

    ......

    审刑院。

    “我要自辩。”

    苏轼激动地向司马光,“司马学士,你要信我,我是有把握能赢张三的。”

    司马光道:“你可以自辩,但这规矩不能坏,你无法发问证人。”

    苏轼急了,拱手道:“君实兄,能否为小弟破例一次。”

    司马光道:“这是赵相规定的,我也没有办法。”

    说着,他又瞟了眼一旁激动的范纯仁,“还是让范司谏为你辩护吧。”

    范纯仁赶忙道:“子瞻,你且信我这一回。”

    苏轼权当没有听见,突然灵机一动,又道:“司马学士,其实...其实我觉得此事与我无关,我不过是抱怨几句,谁又没有抱怨过,怎能以罪而论,是宋制诰他们未得我允许,就将我的话放在小报上面,他们才应该是被告,我可以为他们辩护。”

    司马光瞧了眼苏轼,笑道:“苏子瞻,要不这样,以漏泄大事罪来论,情节严重才判绞刑,而此议并非是机密,你若认罪的话,依律判罚,估计也就是徒刑一年,你要不全扛下来,省了大家的事。”

    苏轼瞧向范纯仁。

    范纯仁连连拱手道:“还望子瞻能信我一次。”

    苏轼道:“范司谏能按照我说得去说么?”

    范纯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