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
而不幸的童年,需要用一生去治愈。
很不幸,我属于前者;
我像一只小心翼翼的刺猬,慢慢长大……
当我快要用前半生治愈我的童年时,我也在无意间伤害了一个又一个善良的人,同时也让我自己变得虚幻.....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去追寻生命和生活的意义,才发现:时间一去不返,时光不能重来!
我叫朝阳,出生于80年代末90年代初,中部地区偏西北方向的大山深处。那里留给我的记忆只有昏暗的土木结构的房屋和绵延不断的大山,以及闭塞的交通。
关于我的名字,父亲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直接拍板,当然他也没有可以商量的人。名字的含义呢就是希望我朝气蓬勃,向着阳光大道迈进。
在我们那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父亲算是有点文化的高中毕业生,所以我的名字一直以来都是村里比较牛掰的,高端大气上档次那种。我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就是因为想要儿子,所以我的父母顶着计划生育的巨大压力,东躲西藏坚持带来了我,从此穷的叮当响的家里又多了一张嗷嗷待哺的嘴巴.....
而像我家这种情况,我们村里是比比皆是。只是,受上天眷顾的家庭,第一胎或者第二胎就是带把儿的。我家也不算太糟,因为有生了6个姑娘,裤子都没有穿的仍然要生的大有人在。
随着我的慢慢长大,我家里的经济情况仍然没有改善,父亲也在我记事起就跑出去做木工挣钱了,而一年到头只回家一趟的他,带回来的钱也仅仅只够交两个姐姐的学费和传说中的“提留款”(我只记得大人是这样叫的,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字我也不清楚)和农业税了。
我小学毕业以后,我离开了这个穷乡僻壤的老家。在离开这里之前我没有吃过一顿花钱的饭,连吃顿米饭都是极大的奢望,只有永远的面条,永远的玉米粥,永远的煮红薯,还有我最讨厌的我妈发明的在玉米粥里下面条......
每次看到我妈做这个玉米粥面条饭,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是不吃又饿肚子,那时候我们可没有什么可以果腹的零食。我只能拿着一个大瓷碗捞一碗面条,然后用水冲洗过了再吃。因为,我实在是吃怕了玉米粥!
当我捞完一大碗,锅里就只剩下几根面条在里面孤独的飘荡着,我两个姐姐每每这个时候都是敢怒不敢言,默默的盛上一碗端到角落里去了。
至于菜吗,那肯定是有的,一年四季都有的酸菜以及吃不完的腌萝卜干。
肉肯定也是有机会吃到的,一年只有一次:年关杀年猪的时候!而且不能多吃,因为常年肚里见不到荤腥,大人怕我们吃多了身体受不了会积食,消化不良!
贯穿整个童年,都是那无休止的饥饿感和父亲的皮鞭!
我上初中是在镇上,一个星期只回去一次,天天回去也不现实,40公里的路呢!我欢天喜地地以为脱离苦海,谁知道我又进入一个刀山。原来,只要你家穷,你走到哪里都会被欺负,走到哪里都会饿肚子......
由于从小吃不饱,我上初中的时候身高体重都是班里倒数。打架,我只能打赢我们班里的那个比我还黑还瘦的女生;排队打饭也一下就被那帮土匪同学们挤到饭桶的最外围了。而饭桶里装的,却是我恨透了的玉米粥,早饭晚饭都是。中饭,是我最爱的大白米饭。所以,学校里周一到周五的中午11点40分,总有个小黑矮子,以三英战吕布时吕布骑着赤兔马逃跑的速度冲向操场角落里的食堂.......
在这个镇上的初中,学校里面也有对外承包的小食堂。小食堂是要花钱的,而且只收人民币,你要是拿着港币或者刷支付宝微信,那你肯定会被饿死。当时,这样的小食堂有三家,其中有一家的老板是我的表叔,在那个大山沟里他家的房子与我家的房子不过20米的距离。据说,他能跑到这里承包小食堂是因为他的弟弟是镇上的干部。
在我表叔的高端大气只收人民币的小食堂里,我有幸花过五毛钱在这个小食堂吃过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碗面条。因为,我表叔把本该是白水挂面的面条里给我加了肉,整整七坨肉啊!
那是一个夏天,中午下课了。我拿着我的饭缸子在我表叔的小食堂外面犹豫了差不多15分钟吧,就在我那张攒了很久的五毛钱快要在我的兜里破碎的时候,我呼啦一下,左手举起饭缸子,右手高举那快要掉渣的五毛钱冲进人群中大喊:表叔,给我来碗面条!
果然,亲戚就是亲戚,再加上还是邻居,我表叔立刻回头一把抓走我那高高在上的五毛钱,往围裙里面一塞,扭头就继续往一大锅面条里面加了一大盆凉水。而那盆子,我瞅着特别眼熟:昨晚下晚自习的时候我好像看见表叔用它在小食堂门口的灯光下抹澡!当然,我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因为民以食为天,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何况那五毛钱是我的全部身家!
等啊等啊等,就在我的肚皮马上要和后背干架的时候,我的饭缸子终于被我表叔一把抓走。我小心翼翼地端着那缸子白面条走到台阶的角落里,顾不上烫手,把缸子找块砖头垫上,因为不垫块砖头的话,我怕地上的蚂蚁会跟我抢。蚂蚁怕烫?我都不怕烫,蚂蚁会怕?
抽出筷子,对着饭缸子狠狠来上一下,一大筷子面条在风中摇摆了几下就冲进了我的嘴巴里。虽然很烫,但是肚子更饿,冲进了嘴巴里的面条在我的饕餮大嘴里翻转了几下就下去安抚我那快要造反的肚子了。就在第二口面条快要进口的时候我依稀看到了一坨黑色的肉.......
虽然肚子很想再被快速地安抚一下,但眼睛和大脑制止了它。定睛一看:嗨,晦气,一只死苍蝇想跟我共享这缸子面条。那我能成全它吗,肯定不可能呀。我用眼睛的余光快速的扫视了一圈周围,看到没人在窥视我缸子里的面条后立即用筷子夹起那晦气的东西丢到一边,然后继续狼吞虎咽。
当第二只苍蝇从我的饭缸子里出现的时候,我还是没有犹豫太久,继续……;第三只苍蝇出现的时候,我的大脑小小的思考了一下,继续……。然后,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