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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结识谢宗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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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结识谢宗芬

    案件的侦查有它的客观规律性,它又显一个市满悬念和陷阱的震人心魄的过程。你可能判断有误,你可能被假相蒙蔽。新的线索出现了,你对已知材料进行了修正,认识就向前推进一步。这是个需要不断解密的复合题,不知不觉中,犯罪嫌疑人的“面目”也就越来越清晰了——虽然不到最后时刻谁跟谁也没有见过面。

    警察与罪犯,隔着一层纸,有时纸很薄,能感觉到但是看不到,案子是他们的连接点,此外的一切;都在未知领域中运行。

    这里边的偶然因素极多。

    人都是复杂的,犯罪分子也是同样。除却作案,他也有他的日常生活。有家庭,要吃饭,有他跟寻常人一样的喜怒哀乐。

    ——你能不能想到,白宝山连连在京西、河北等地作案5起,杀害军人两名,打伤军警人员8名,而后,却换上另一副面孔,情意绵绵地跟一个女人搞起“对象”来

    白宝山所做的那些罪恶勾当,他的家人是不知道的。白宝山回到北京之初,在母亲家住了将近一个月。表面看他没什么不正常。早上出去跑步、爬山,白天无事便在家闲呆。除了办户口跑几趟派出所,最喜欢的就是倒床上睡懒觉。晚上偶尔出去,也都是利用继父值班,母亲打牌的空当儿,从不惊动家里人。

    4月初,因小弟的对象文伊(化名)要来母亲家里住,白宝山再住这里不方便,又搬回了北辛安老平房。大弟三口住一间,白宝山住另一间。这间房原来是二姐的女儿为上学方便居住的,让她过来跟文伊住。这样虽暂时能安排开,但已相当拥挤。

    不久,母亲向打牌的邻居租下一间自盖的小房,面积不到10平米,谈好每月租金100元,让白宝山单独住进去。这下为白宝山夜间活动提供了太多的方便。

    白天,白宝山仍像以前一样,天天到母亲家这边来。在这边吃饭,没事也在母亲家呆着,看电视,或者睡觉。给家人的印象,他安分守己,归来后没做什么坏事。

    白宝山释放回来,有两件事始终让家里操心,一是他的工作问题,二是他的家庭问题。他快40岁的人了,前妻早已离婚,给他说个对象成个家,是件正经的大事。

    工作始终没落实。想做小买卖,一是本钱不足,二是没户口不给执照。这些日子,白宝山在生活上基本是靠母亲和大弟周济。

    说“对象”的事却大有进展。

    小弟的女友文伊是甘肃人,她到北京打工已有4年,在商场帮人做生意。她结识了一个四川女子,叫谢宗芬,两人关系不错。谢宗芬也在同一商场,租柜台卖布。看上去有些钱,长得也不错,年纪跟白宝山相仿佛。

    这情况文伊对白宝山的母亲说了,那边女方是离婚的,有两个女儿,都在四川,跟这边没有牵扯。女方有钱,做着买卖。这边大哥回来没工作,正好能帮帮摊。文伊瞧着这事儿挺适合的。

    白母当然高兴,要是宝山能成个家,有人管束他,老人心里也就踏实了。虽然女方是外地人,在北京没户口,可宝山条件也不强。人家能看上他,两下里能凑到一起,就很不错了。

    这边母亲眼白宝山说了,白宝山没意见。那边文伊向谢宗芬介绍白宝山的情况:离过婚,小时候因偷厂里东西,被判过刑,在大西北受了十几年罪,刚回来。不过人挺好,一米八的个头儿,又是北京户口……谢宗芬答应先见见面。

    这一段,正是谢宗芬在商场的生意不好做的时候,盘盘账,不赚钱还亏钱,她打算撤下来。跟文伊在石景山法海寺市场看看,觉得比租柜台好干些,回去就把商场柜台退掉了。托文伊在模式口附近租了房,把存货全拉过来。

    这也是谢宗芬同意与白宝山见面的一个原因。文伊就是例子,现在的生意不好做,想在北京站住脚,找个北京人有依托。

    第一次见面在白家,大家一起吃饭,然后留两人单独谈话——这程序跟一般介绍对象没什么两样。

    谢宗芬一见白宝山就有些心动,这人身体好,大个子,长得挺男子气。说话略有些口吃,人却挺诚恳。当然,这当中有文伊的影响,她是信任文伊的。白宝山被判过刑,她倒没看得有多么重要。她听文伊介绍过情况,知道他犯的是盗窃罪,偷盗的又是公家财产——她觉得能理解。她以一个农村出来经了几年商的四川女人的眼光看待白宝山,认为他在大西北受了十几年苦,总会接受教训的。而且,大西北回来的人也不见得都不好,许多大西北回来的都发了财——这样的事在她们做生意的女人群中传得很多。

    白宝山对谢宗芬的印象也不坏,长圆脸,五官看上去挺秀气,鼻子略有些翘,人也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那天谢宗芬刻意打扮了一下,像个女老板,满有风韵的,说话也显得爽快大方。

    第一次见面,两人都没正式表态。但第二天,两人就在底下走动起来。

    谢宗芬是四川筠连县人,文化不高,小学毕业后,在家务农。她19岁结婚,嫁给一名复员军人。1993年出外打工,在浙江省闯了三年。1996年的正月十八,随几个四川老乡来到北京,到现在已有半年。她像许多进京的四川女人一样,懂得生意经,有吃苦耐劳精神,有主见,做事情不后悔。

    两人相识大约一个星期,这天晚上下起了大雨,谢宗芬租住的房子停了电,屋里黑漆漆的。

    谢宗芬一个人在家,听着外边的风声雨声,有些害怕。想了一阵,撑把雨伞来到白宝山的住所。

    谢宗芬说:“我那边停电了,你带我去你母亲家吧,我跟文伊挤一晚。

    白宝山说:“我不怕停电,咱俩换换,你住我这儿,我去你家,连帮着你看着货。”

    谢宗芬同意了。

    白宝山不认识谢宗芬的住所,谢宗芬先领他过去。来到谢家,白宝山就改变了主意。他关上屋门,拉住谢宗芬的手说,“要不你也别走了”,今晚咱俩睡一起吧。”了十几年苦,总会接受教训的。而且,大西北回来的人也不见得都不好,许多大西北回来的都发了财——这样的节在她们做生意的女人群中传得很多

    印黄山对谢宗芬的印象也不坏,长圆脸,五官看上去挺秀气,鼻子略有些翘,人也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那天谢宗芬刻意打扮了一下,像个女老板,满有风韵的,说话也显得爽快大方。

    第一次见面,两人都没正式表态r但第二天,两人就在底下走动起来。

    谢宗芬是四川房连县人,文化不高,小学毕业后,在家务农。她19岁结婚,嫁给一名复员军人。1993年出外打工,在浙江省闯了一三年。

    1996年的正月十八,随几个四川老乡来到北京,到现在已有半年。她像许多进京的四川女人一样,懂得生意经,有吃苦耐劳精神,有主见,做书情不后悔。

    两人相识大约一个星期,这天晚上下起了大雨,谢宗芬租住的房子停了电,屋里黑漆漆的。

    谢宗芬一个人在家,听着外边的风声雨声,有些害怕。想了一阵,撑把雨伞来到白宝山的住所。

    谢宗芬说:“我那边停电了,你带我去你母亲家吧,我跟文伊挤一晚。

    白宝山说了我不怕停电,咱俩换换,你住我这儿,我去你家,连帮着你看着货。”

    谢宗芬同意了。

    白宝山不认识谢宗芬的住所,谢宗芬先领他过去。来到谢家,白宝山就改变了主意。他关上屋门,拉住谢宗芬的手说:“要不你也别走了,今晚咱俩睡一起吧。”

    屋子里黑验酸的,谢宗芬说;“那怎么行!”

    白宝山说:“有什么不行?你结过婚,我也结过婚,我看你不错,咱俩就相好吧。”

    谢宗芬本来也有这个意思,推倭一阵,也就留了下来。

    这天晚上,两人应在谢宗芬的小房,发生第一次性关系。

    谢宗芬并不知道,这一晚,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白宝山在女人问题上:不打马虎眼,他第二天就把谢宗芬带到母亲家,说:“从今天起,小谢在咱家吃饭。”这意思是很明确的,这等于向家里公布,谢宗芬已经是白家的人氏。

    结识了白宝山,谢宗芬感觉上是很不错的,生活更充实厂,做生意也有了依靠。第三天,她到法海寺市场卖布——布匹是积存的,有时也到石景山钢铁公司大门口去卖。除了卖市,看周围摊,上卖什么,她也跟着进什么商品卖。晚上,就住在白宝山那里。

    白宝山白天帮谢宗芬上货,用自行车从批发市场驮过来,有时也帮谢宗芬盯盯摊儿。白母、文伊有工夫也过来看看。白家把谢宗芬看成自家人,能帮把手的都帮把手。

    没多久,谢宗芬积压的货物卖得差不多厂,她退厂房,公汗与白宝山居住在一起,把行李货物也全搬到了白宝山的住处

    两人吃住在一起,时间一长,白宝山反常的地方就暴露了出来。比方,白宝山突然说他要出去办多,一去就是一两天,为什么却不对谢宗芬说,谢宗芬不高兴了,她认为白宝山河瞒着她的干事情,为此两人闹过别扭——那次是白宝山三下徐水的时候。

    两人公开同居,白家以认可这是未来的媳妇,但在经济上他们是分开的。白宝山在这件事上很明白,谢宗芬做买卖挣的钱,是谢宗芬的钱,谢宗芬给他花,他就花,不给,他从来不要。他没认为那些钱里有他的份儿。

    徐水的案子作完了,白宝山闲下来。他并不打算近期去取枪,起码——他要等上一个月。

    一次,他和谢宗芬在河边上散步,听谢宗芬说她的身世。谢宗芬家里有个抱养的姐姐、已经去世,姐夫仍年年春节带孩子过来,看望她的父母。谢宗芬的这个姐夫,在四川一家兵工厂工作。

    这立刻引起白宝山的注意。

    他在徐水已经弄到一支自动步枪,他还想再弄一支手枪——北京是不能再作案了,徐水近期也是不能去的,但他可以去四川。说不定,在四川他能达到这个目的。

    二、四川之行

    8月初的一天晚上,天气凉爽,两人也格外地好心情。

    吃过饭,白宝山试探地对谢宗芬说;“我想弄把手枪,你们四川那边,能搞到枪吗?”他说话的口气,就像谈一宗普通的买卖。

    谢宗芬却吓一跳,说:“你不是开玩笑吧?”

    白宝山说;“不开玩笑,弄枪我有用。我有手枪子弹,一大把呢,没有手枪,都浪费了。”

    谢宗芬说:“弄不到。”

    白宝山又问:“别的办法弄不到,花钱买能买到吧?你们那边有没有的?”

    谢宗芬想了想说:“可能有吧。”

    当天晚上,白宝山就提出来,要和谢宗芬去一趟四川。他没去过四川,想过去玩一玩,同时弄一把手枪。

    谢宗芬不说话,她感到左右为难。但这次为难的不是“买枪”,是因她的私事。

    谢宗芬在四川老家有家庭,有丈夫有女儿,她并没有与丈夫离婚,她丈夫是“倒插门”来到他们谢家的,跟她父母生活在一起。

    谢宗芬是个有本事的女人。既能在外边闯天下,又能把家里胡撸平。她其实是惦着家的。在外边把自己说成女单身,是许多她这样的女人常用的伎俩。“单身”能使人同情,能更自由,能利用男人,自己也方便。

    但这样,她等于欺骗了白宝山,也欺骗了文伊。白宝山是跟她搞对象的,这是“正式”关系。白宝山不去四川,她还可以这样囫囵吞枣地糊弄下去,他跟她去老家,就什么都露馅了。她对白宝山有感情,不知晓他知道这件事后,还愿不愿要她。

    谢宗芬哭了,然后红着眼圈把自己的事讲给了白宝山。

    白宝山沉默一阵,说:“我不在乎,这些都没有关系。我去四川,就是想买把手枪。”

    他有他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

    谢宗芬这天仍觉得别扭,第二天才渐渐好起来。因为她感觉到,白宝山表的态,不是在说假话。他的确没在乎,他的确如他所说,他一心想到四川去“买”枪。

    两人说走就走。先坐火车到成都,再换汽车来到筠连县。

    到了谢家,谢宗芬对父母和丈夫介绍说:“这是和我一起做生意的伙伴,没来过南方,是过来玩的。”

    他们在四川住了10天。谢宗芬天天在家跟父母、丈夫呆在一起,白宝山每天都出去爬山。

    本来,白宝山希望通过谢宗芬的姐夫搞枪,试探地问了问,情况不是谢宗芬说的那样。白宝山就不断催促谢宗芬,为他找人买枪。

    大约在第六七天,谢宗芬带来一个瘦男人,是筠连县城里的“混混儿”。

    两人在一个小酒馆里,边喝边谈。

    混混问:“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白宝山说:“做普通生意。”

    混混自作聪明。捻捻手指说:“是不是做‘粉’的生意?”

    白宝山说:“也做一点。”

    混混就不说话了,光在那里喝酒。

    白宝山问:“你能不能搞手枪?”

    混混说:“这没问题,不过,眼下没现货。你要搞枪搞子弹,得先交定金,我到云南给你搞。”

    白宝山说:“我没带钱。你先搞,等你搞到枪,钱的事好商量。”

    混混瞪他一眼,酒烘烘地说:“没钱不好办,没钱这事办不了。”

    白宝山觉得这个混混只会吹牛,办不了大事。他不打算再跟这样的人谈枪的事情,起身便从小酒馆里走出来。

    这次探风买枪,证明这条道路不可取。

    他早就认为,买枪不如抢枪,买枪更容易暴露,而且买枪难免和这样的狗屁不通的小混混打交道,一点劲头都没有。

    10天后,他和谢宗芬一道返回北京。

    三、徐水取枪

    转眼到了8月下旬,距徐水“7?27”杀人抢枪已有一个月的光景,白宝山带着女人逍遥地在天府之国游历一圈之后,觉得该去涂水看一看他的“货”了。

    这个时间周期,是他预想的最短周期。

    8月27日,白宝山和谢宗芬一起来到木樨园。谢宗芬要在这里的批发市场进布,白宝山也恰好在这里乘坐长途汽车。

    事先,白宝山并没告诉谢宗芬,到了木樨园,他才说:“你上完货先回去吧,我出门办点事情。”

    这时两人刚从四川回来不久,正是关系最亲密的时候,按照谢宗芬的说法,两人好得不行,谁都一刻也离不开谁。

    谢家芬问:“你要去哪儿?”

    白宝山说:“我去徐水。”

    谢宗芬说:“那我不上货了,我跟你一块去徐水。”

    白宝山说:“这不行,你不能去。”

    谢宗芬犟上来,说:“为啥我不能去?你不让去,我偏要去。”

    白宝山心里憋了半天劲,他也舍不得谢宗芬。他盘算着这事的利与弊,想了想,去就去吧,路上有个女人,说不定还能掩护一下。心里一松扣,就答应下来。当时他没太顾及后果,其实这犯了一条大忌。

    他说:“你愿意去,就一块去吧。”

    谢宗芬反倒说;“你让我去,我还不去了呢。”

    白宝山又来哄劝她。带着谢宗芬买票,他们一起登上去徐水的车。

    来到徐水县城天快黑了,白宝山在商店买了一条红色带黄道的尼龙袋,谢宗芬并不知道白宝山来徐水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买尼龙袋有什么用处。她就是陪着白宝山,白宝山去哪儿,她也跟着去哪儿。

    白宝山雇了辆三轮车,沿铁路把他们拉到一个地方。下了车他问谢宗芬:“能走路吗?”谢宗芬说:“你能走,我就能走。”白宝山不再说话,走在前面,把她领到一片旧窑地附近。这地方周围都是玉米地,有一个由于挖土而形成的烂泥塘。

    白宝山对谢宗芬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点东西。”

    谢宗芬站在玉米地边上等他,大约半个小时,白宝山从砖窑的泥塘那边走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长形的包。他把包打开,谢宗芬看到一个塑料雨衣,再打开,里边竟是两支长枪,一支带刺刀的,一支不带刺刀。

    谢宗芬骤然就害怕起来,她问白宝山:“这枪是哪儿来的?”

    白宝山说:“抢的。短的这条,是在后边兵营抢的;带刺刀那条,是在北京抢的。”

    谢宗芬懵懵懂懂,但她知道这不是好事,不说话了。

    白宝山把“81—1”自动步枪的弹夹取下来看了看,里边没子弹,又装上,把两条枪用雨衣重新封好。

    谢宗芬这时转过来些神,劝他说:“你把枪扔了吧,没枪咱们也能生活。”

    白宝山说:“我不能扔,我扔了,我没法生活。”

    谢宗芬说:“我害怕。”

    白宝山说:“你害怕我也不能扔,你知道我弄这两把枪多不容易?这是拿命换来的。”

    谢宗芬见他这样说,又顺着他了,说:“不扔就不扔吧,我不管你。”

    白宝山说:“枪先放这儿,我回头再取。”

    谢宗芬说:“这干啥?既然来一趟,就带走吧。”

    白宝山说:“不能带,我没找到子弹,带也没用,带上更麻烦。”

    没找到子弹是实话,要不他也不会耽搁那样长的时间。

    他带着谢宗芬沿铁路朝远处走一段,在铁路边的一座坟丘附近挖了个坑,把枪埋好,做好标记。这地方有一座坟,一溜七棵树。

    回来的路上白宝山对谢宗芬说:“这件事你跟谁都不要讲,跟我家里人也不能讲。你要是说出去,我就对你不客气。”

    谢宗芬点头说;“我不讲。”

    其实她的大脑并不是不转动的,她见到枪很吃惊,也大体想到了她男人是个什么人。但她仍觉得,这个男人对她是信任的。

    两人当晚返回北京。

    夜里,白宝山的小屋亮着灯。两人躺在床上,白宝山像讲故事一样,把他在北京连续做的几起案子,以及在徐水开枪打死军人的过程,一件件讲给谢宗芬听。

    他有炫耀的意思。

    谢宗芬瞪着黑漆漆的屋顶,这些故事对她来说像天方夜谭一样,她听着心里害怕,始终没有作声。

    白宝山讲完之后对谢宗芬说:“我现在是没钱,可我将来会有钱的,会有很多钱,你信不信?”

    谢宗芬说:“我信。”

    白宝山说:“你别小瞧我,”

    谢宗芬说:“我没小瞧你。”

    白宝山说:“好吧你等着,我会让你明白,我是什么人。”

    如果说在此之前,谢宗芬对白宝山有一种盲目信任的话,在此之后她应该猛醒了。她已经看到了枪,也听到了白宝山给她讲的杀人故事。他说他会有钱的,他还说很可能他还要杀人。但谢宗芬并没有醒悟,她的前期思想和后来做法有一段空白,很难衔接上。

    谢宗芬被捕后,不止一次做过这样的表述:“我没办法”,“我管不了他”,“我们总生气,只好这样,他做他的事情,我干我的生意”“反正我管他也没有用处,他不听我的,还会打我,我只能顺着他……”

    听来的东西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已经历过的事情,白宝山对她的危险性,谢宗芬以后才慢慢体会到。

    这首先是白宝山对谢宗芬的控制。这种控制是多方面的,但主要是精神控制。

    白宝山在后来的供词中说:“从徐水回来,谢宗芬看到了枪,我当时的感觉她不会吉发我,但我没有把握。我就把我犯罪的经历一步步地讲给她听。我用这种方法控制她。她知道我的事情越多,她和我的关系就越紧密,她越不敢去告发我……”

    这似乎是有道理的。

    第二条,就是不断地直接地威胁她。

    白宝山对谢宗芬说:“我有枪的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可是关系列性命的事。你要是透露出去,我先杀了你。我不仅杀你,还要去四川,杀你的全家。我这人是说到就能做到。”

    这种话,他向谢宗芬说过多次。

    谢宗芬始终守口如瓶,没向任何人多说半句,这是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第三,是殴打她。

    两人以前也吵嘴,也动手打过架。白宝山是个倔人,谢宗芬也有犟脾气,人很好心肠,但有自己的小主意。自从谢宗芬看到枪,事情便发生了根本的转变。白宝山要求谢宗芬必须服从他。除却生意之外,他要干什么,谢宗芬必须跟着去做。谢宗芬不愿意,他抬手就打。谢宗芬跟他跳,他就朝狠处打。有一次,他把谢宗芬打得一个星期起不来床。

    两人形成了很独特的关系,说感情两人都有感情,这在后来的一系列事件中我们会看到,说危险也极其危险,事实上,谢宗芬的性命就攥在这个男人的手上。

    除了感情的纽带,或者说是白宝山的性需要,连接着他们,谢宗芬在他作案上,也有可利用的价值。这一点白宝山是看得很清楚的。谢宗芬可以做他的掩体,这在上次去徐水他已经体会到了,同时,谢宗芬有身份证而他没有,外出作案,没有谢宗芬他将寸步难行。在他的严密控制下,谢宗芬已变得对他没什么危险性了,即便有那种迹象,他随时都可以杀掉她——他相信自己完全能够做到这一点。

    三天后,白宝山独自一人再下徐水。他不放心,惦记着那些没找到的子弹。

    这次他没告诉谢宗芬,单独行动,只去了一天。他想到白天比夜里好寻找目标,因此,一早就出发了。来到旧窑前,果然不到半小时就找到了埋子弹的地点。时隔一个月,他做的记号被雨水冲掉了,他是凭着记忆和周围几棵树确定的方位,把子弹挖出来的。然后把它们重新埋在铁道旁,距上次埋枪的地方大约10米。下午,他坐长途车赶回来。

    拖了一星期,他对谢宗芬说:“子弹找到了,你跟我把枪和子弹取回来。”

    两人下午出发。仍带着上次购买的尼龙包。来到徐水,挖出枪支和子弹。白宝山把“81—1”式自动步枪装进尼龙包,那支他使用过的“五六”式步枪重新包好埋回原处,子弹全部裹在身上——处理完毕之后,他让谢宗芬在玉米地里僻了30多穗青玉米,放在尼龙包上边做掩护,两人直奔徐水火车站。

    后半夜2点半,他们登上一列开往北京的慢车。

    凌晨5点,他们在丰台火车站下车,坐354路市郊公共汽车回家。6点钟,推开模式口母亲家的房门。

    白母出去晨练去了,继父值夜班还没回来。白宝山把自动步枪取出,独自背到电碳厂三角墙外的山坡上,藏在挖好的那个土洞里。这也是他从前藏“五六”式步枪的地方。

    徐水抢枪,对白宝山来说,至此已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从他到徐水踩点,到他最后把枪取回,整整用了50天。

    不过,徐水作案也有遗留问题:此事有第二个人知道,这就是谢宗芬。

    白宝山脑子里转动的最大问题,就是要不要把谢宗芬除掉。

    从根本上来说,谢宗芬只是他偶然相遇的一个女人。家中可以给他介绍个四川女人,也可以介绍另一个湖北女人。谢宗芬对他不错,这当然有点可惜。不过,这女人知道的事情太多。既然他的枪已经平安运回北京,这个女人已经没什么用了,留着她没有任何好处。

    谢宗芬本来也是无足轻重的,白宝山让谢宗芬知道了内情,甚至让她参与作案,都说明这个女人在他心中没有多重要。他是决不会让他的家人卷进他的任何犯罪行为中来的,因为他爱护他们。但谢宗芬不是这样,他可以毫不足借地把她牺牲掉——这正是白宝山心地歹毒的地方。

    白宝山认真地想过几天之后,下了最后的决心。

    从作案的角度看,他应该把这件事做彻底,不留任何尾巴。

    他在住所后边的一个山头上(这山叫红光山),为谢宗芬挖好了尸坑,并准备了埋人用的铁锨——这一切,就像他在新安监狱杀李宝玉,杀傅克军所做的准备是一样的。

    余下的,就是何时动手,怎样动手的问题了。

    他可以假借谢宗芬外出把她打死,最好是轰她到红光山上再把她干掉,那样埋起来更容易些。一个外地流动人口失踪,是没人会深究的。

    家里这边好对付,可以说她出去趸货没回来,甚至可以说她去外地去看市场了,那都可以随他去编。谢宗芬去外地没回来,那就是在外地出了事情,这很平常,没什么可怀疑之处。重要的是谢宗芬的尸体不被发现,那么谢宗芬失踪就永远是个谜。掩埋尸体,做得滴水不漏,这是他最擅长的工作。

    但是,随着实施的日子的临近,他却犹豫了。他不断观察谢宗芬,故意对她发脾气,毫无理由便对她拳打脚踢。可是,谢宗芬不仅没有被打跑,反而更加贴近他,处处小心翼翼,惟恐得罪他使他不高兴。这让他怎么办呢?

    由宝山在这女人面前心软了,他一次次地推迟“执行”的日期,后来干脆放弃了这个念头。

    一年后,白宝山被捕时供述了这段事实。

    有关卷宗是这样写的:

    “1996年9月,白宝山为杀其姘妇谢宗芬灭口,在石景山区模式口附近的山上为埋谢宗芬挖了一个坑,并将挖坑用的铁锹藏在附近。据此,北京市公安局殷顺发、刘彦君、胡辉、朱冬冬、朱赤军等人在红光山上搜索了三个半小时,在北山麓一片低矮的灌木林中发现这个坑和铁锨……”

    眷宗中附有现场照片。

    那个隐藏在密林中的洞穴像张开的大口,随时准备吞噬这个四川女子的性命。幸亏它始终没有闭合上,否则,那将是谢宗芬的坟丘,而且是无名的荒冢。

    四、辛集、石家庄、保定“实战演习”

    金秋十月,是白宝山跃跃欲试的日子。他酝酿了第一次持枪抢钱的行动。

    白宝山作案的阶段感很强,他明白自己在不同时期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白宝山“搞枪”的计划告一段落,他对这支“81—1”式自动步枪十分满意。这种枪威力大,射程远,可打单发和连射,枪柄能折叠,长度也符合他的携带要求,而且,他的步枪子弹也很充足。

    但是,抢钱对他来说还是个新课题。

    他研究过许多案例,在监狱中也曾冥思苦想,但那只是从想象到想象,是纸上谈兵,毕竟没实际操作过。他曾把银行当作目标,出来才明白那根本就不现实。他放弃了那种想法,把目标转向交易市场。

    白宝山带着谢宗芬,趁着在木樨园批发市场上货机会转过几次,结果令人失望。木樨园的商户,日收入最多不过1万元。而且这个市场人多,熙熙攘攘,不好下手。

    一天看电视,他看到一个介绍河北辛集皮货批发市场的专题片,交易场面十分火爆。白宝山动了心思。

    白宝山对谢宗芬说:“辛集的皮衣生意不错,咱们到辛集去看看。”

    谢宗芬觉得突然,说:“我不做皮货生意,又没那么多钱,去那儿看什么?”

    白宝山说:“到那你随便看看货,我看看谁有钱,抢他的。”

    去辛集之前,白宝山让谢宗芬给他缝制一个挂枪的背带,可以穿在衣服里边,腋下缝个暗钩,用来挂枪。

    在去辛集的路上用不着这个背带,白宝山仍把枪放在尼龙袋里,压好子弹顶上火。“八一”自动步枪可以装31发子弹。辛集在石家庄之东,在沧石公路上,两人下午5点到达,在车站附近的小旅馆住下,用谢宗芬的身份证登的记。

    谢宗芬不杀是对的了,现在她又有了用场。

    第二天一早,白宝山提着枪袋,谢宗芬带着装衣服用的大包,两人一副趸货商模样,一起来到皮货市场。

    市场占地面积很大,两人转了半天,没看到一户像样的有大宗买卖的摊位。谢宗芬走得累了,不愿再转。白宝山让她在市场门口看着枪袋,自己租了辆自行车,在辛集集市上到处乱跑。

    他们在辛集住了两天,也摸清了,辛集市场摊主的收入,一天也在1万元左右。晚上毕市,摊主大都骑摩托车离开。持枪抢劫1万元,不大值得,摩托车又不好跟踪,可白白跑这一趟白宝山又不甘心。

    第三天市场下行时,白宝山盯好两家蹬三轮的摊主,要谢宗芬跟踪其中一家,弄清对方的住址;他自己跟踪另一家。

    两人分开,没走多远白宝山就感到这样做不行。枪在谢宗芬那里,她又不会用,万一出点什么事他们就全完了。他立刻放弃了这次跟踪,赶过来叫住谢宗芬。

    首轮抢劫案迅速流产,两人沮丧而归。

    回到旅店,白宝山对谢宗芬说:“这个地方不好,咱们到石家庄看看。”

    来到石家庄,这里有个“南三条”批发市场,白宝山当天就带谢宗芬过去转了。带枪不轻松,容易引人怀疑。这回白宝山变得聪明,买了辆小旅行车,把装枪的尼龙袋放在车上拉着。

    两人看过服装市场再看百货市场,才明白天下市场都相像,这儿的摊主,一天营业额也在1万上下。

    转过天来,白宝山在市场盯上个卖皮衣的,跟到对方的住所,把地址记下来,返回到谢宗芬这里取枪,说:“跟上一个,有点钱,咱们就搞他。”

    两人找个僻静地方,白宝山穿上背带,谢宗芬帮他把枪挂在身上,看看没什么破绽,白宝山一脸杀气地去找那个皮货商。

    一进楼门,遇到一个男孩儿。

    白宝山问:“这楼里做生意的人在家吗?”

    男孩反问他:“这楼里住的几家都做生意,你找哪家?”

    白宝山一听,就知道自己的“生意”砸了,他的目标没搞准。

    他打个幌子返回来,气色很不好看,对谢宗芬说;“石家庄不呆了,咱们去保定府。”

    两人出来四五天了,一路上花的都是谢宗芬的钱,带的钱也快花光了。

    谢宗芬不高兴地说:“没路费了,还去保定干啥了?”

    白宝山这次没发火,愣了愣说;“那就回去吧。”

    两人还是先到了保定,从保定换车回北京。

    路过房山县时,白宝山对谢来芬说;“你没去过二姐家,我带你到二姐家瞧瞧。”这样,他们中途在房山下车,去了农场。

    到二姐家天已黑了,白宝山跟二姐扯谎说:“我们到石家庄看货,回来车坏在房山县了,我俩顺便过来看看。”

    二姐给他们腾屋子,白宝山把枪藏在床板下,两人在二姐家住了三天。

    回京时、白宝山借二姐的自行车,把枪包捆在后衣架上,先走了。谢宗芬坐汽车回来。比白宝山早到10分钟。谢宗芬正洗脸,白宝山提着枪包进屋,顺手塞在床垫子底下。

    两人又吵了一架。这次是谢宗芬有气,对白宝山表示不满。

    谢宗芬说;“你啊,别到处乱跑了,跑也没用、让人跟着害怕。我们好好做生意,我也能养活你。”

    白宝山气馁,说:“我没办法,我这人什么也不会干,除了抢,我做不了别的。”

    两人闹得不痛快,主要是白宝山不痛快,他为这次出行一无所获而丧气。

    不久,因房主要涨租金,白宝山退掉小房。他和谢宗芬搬回北辛安老平房。像多年前一样,大弟一家人住东屋,他和谢宗芬住西屋。

    天气越来越寒冷了。

    随着严冬的临近,白宝山酝酿的一起大案,也进入了倒计时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