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午夜。
细雨如丝,在昏黄的路灯下一片朦胧如烟似雾,给人一种虚幻的感觉。
赵邪站在空旷的站台上,拉了拉茄克的领子心里有股莫名的凉意。
马路上人迹稀少,偶尔会有车辆驶过。
今年的天气冷的有些早,这在四季不甚分明的南方很罕见。
赵邪心里也知道,811公交这时候已不可能再有,但却心有不甘希望有奇迹出现。
事后才明白,这就是所谓的鬼使神差。
就在赵邪即将绝望之时眼前兀地有些暗,这让他以为路灯坏了。揉了下双眼,一辆公交车停在了他面前。
那一刻他险的跌倒。
车门缓缓开启,里面空荡荡的。只见在车门左手边坐了一个少年正静静的望着他。
“这是最后一辆了!”少年缓声道。
赵邪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知道这不是天气的关系。
想跑,却迈步上了车门。
赵邪在少年的右后坐下,看他有十八九岁的样子。青色牛仔裤和黑色的茄克里面是白色圆领仃恤。
头发乌黑,脸却有些苍白。
这是一张赵邪生平见到的最英俊的面孔。
英俊到他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就等你了!”少年兀地回头对他笑道。
等我?赵邪不由呆住。
车不知时已启动,沒有任何的征兆。就如它根本没停过。
赵邪的汗下流了下来。
售票员靠在座位上睡的很熟。司机直直的望着前方,似乎当他都不存在。
“我要下车!”
话一出口,赵邪便捂住嘴。声音小的就如不是他喊出的。
赵恐犋起来。
“就到了!”少年又转过来道。
那声音听来很远,却又似就在耳边。
那一刹,赵邪分明看到少年眼中的忧伤和不舍。
赵邪说不出话来,就似喉咙被人抓住。
“你见证了一个奇迹!”少年站了起来,对赵邪笑了笑。
那一笑赵邪终身难忘。
那一笑倾国倾城。虽然他也知道这样形容并不合适。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传来,透过挡风玻璃赵邪看了震撼的一幕。
车头前横着一辆红色的轿车,华光四溢如同白昼。
车内一男一女,那女的明显是个产妇。
“再见啦……”
音尤在耳,少年已到到了挡风玻璃前。沒有丝毫停顿便要穿身而过扑向车内的产妇。
赵邪突然起身拉住了少年,“不要……”
那一刻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个让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举动。
只觉得少年的手好凉,凉的就似乎是一块冰。
少年对赵邪的举动有些意外,伸手拨开他那只抓着自己手臂的手。
少年的手指甲比正常人长出了许多,有意无意的在赵邪的手腕划过。
一股刺骨的寒意刹间把赵邪冻住,他放开了少年,手心里却多了一样东西。
未来的及细看,就听少年道,“去,奈何桥1号铺……”
赵邪怔住。
一声婴儿的啼哭在深夜听来格外响亮。
白光剎间消失,轿车也沒了踪影。
赵邪用力的眨了眨眼,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公车仍在前进,售票员歪着头睡的正浓,司机两眼直直的前方。
但那英俊的少年却没了。
这绝不可能是幻觉。
难道是……
一念至此,瞬间一股冷气从头到脚把赵邪冻住了!
……
他想动下身子,却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根本就就动不了,感觉就像一只被冰冻的咸鱼,已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雨夜公交,少年、婴啼,赵邪一时间分不清是真是幻,可手心里紧紧攒着的一个物件却又是那么真实。
难道是出了车祸,还是我人已命断黄泉?
想到自己风华正茂正值青春,就这样不明不白嗝屁,未免太过草率。
夜黑风高,四周一片漆黑。
雨急,风也急,赵邪的心里更急。
不知何时竟然有两个“人”拉住了他的身子。
就算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这两个人的掌握。
一人搂住他的脖颈,一人拉住他的双脚,他们似乎把赵邪当成了拨河比赛用的绳索,相互拉扯,却又分不出胜负。
身痛如裂,却又喊不出声,只有泪水无声和雨水混杂,分不是咸是苦。
一道闪电划破黑暗,四周竟然还有人围观。
让赵邪刹间心冷的是,在闪电划破黑暗的一瞬,他看清了这些人的嘴脸。
有他上大学时的室友,曾经的同事,甚至还有最好的朋友东方明。
他们都是赵邪最亲近和认识的人,此时却是一脸的冷漠。
他张嘴却却喊不出,只有无声的呐喊,“东方明救我…”
突然……
四周重归黑暗,赵邪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们为什么不来救我,难道是在等我被分尸后过来分一块肉。”
“这世上给人最大的伤害,莫过于来自最亲近的人的背叛。”
绝望的泪水再次涌出,赵邪已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我已被自己的亲人抛弃,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拉扯并未停止,赵邪甚至听到了骨节“啪啪”的脆响,再过片刻,也许就会被他们扯碎。
赵邪突然笑了,既然死亡不可避免,为什么不对自己笑一个。
赵邪暗中给他们加油,希望他们再加把劲。
他轻轻的闭上眼睛…任泪水无声的滑落。
一声惊雷乍起,山河震动。
惊雷过后,风雨俱息,世界一片寂静。
静的赵邪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拉扯他的两个人在惊雷声中突然消失,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仍然闭着眼睛,赵怕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他希望方才看到的只是一场幻觉,一场恶梦。
半响,也许是许久,赵邪轻轻伸了伸腿,没断;活动了下双臂,也还在。
暗松了口气,又总觉得哪里不对,身上的每寸关节似乎都如淋了春雨的秧苗,竟然暴长了许多。
赵的心又沉了下去,“难道我已死了?这里莫非是地狱?”
他想到了家乡村民们常说的“瘦鬼”,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我原本就不胖,又长身子,岂不真成了麻杆样子的瘦鬼…”
这些话不觉中脱口而出,他竟然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心里一急,突然发现身子竟然能动了。
……
四顾茫茫,天地寂然。
赵邪不知道身在何处,只觉得口渴难耐,正徘徊不定间,就见前面出现一户人家。
三间小屋依林傍水,门前一棵高大的槐树上挑起一只风灯,正随风摇曳。
树下一张方桌,上面摆放着一壶一碗,一位老奶奶座在桌旁,嘴里轻轻哼唱着一首歌谣:
天皇皇地皇皇,月儿明晃晃……
老奶奶处顾自的哼唱,竟然对赵邪视而不见。
赵邪忍不住喊了声,“老奶奶,借碗水喝。”
老奶奶口里不停,拿起茶壶倒了满满一碗端给了赵邪。
茶水清香扑鼻,色泽淡黄……
赵邪接过茶碗说声谢谢,就听老奶奶突然道,“就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