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间开始,我喜欢上打乒乓球了,下课铃一响我就和老猫飞奔跑到教学楼前面的乒乓球台,我可以打败班上的很多女生,但是一到老猫这里,我就真成了鱼,只能任由她摆布,虽然偶尔也能胜她一两回,但改变不了一见她就心里发怵。最怕她的旋风球,几乎从未接到过,如果偶然接到,那也纯粹是因为运气的原因,和实力无半点关系。
高三的一个午后,我正在打球,突然小姨跑了过来说:“小雨,你爸爸开车撞上人了,你快点回家!”我当时也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只是感觉事情有点严重,撒开腿就往家里跑。
到了家里,爸妈都在家,弟弟妹妹也在家,妈妈悄悄告诉我,爸爸撞死人了。我们邻居家的小孩,一岁多,两家以往的关系很要好,因为爸爸是开出租车的,对于农村人来说,相对属于赚钱多又轻松的行业,我爸爸把每天的收入几乎毫无保留的给这家邻居分享,后来这个邻居在爸爸的影响下也开起了出租车,谁家有生意忙不过来时,对方都会相互帮衬,因此关系更近了一些。邻居家有两个男娃娃,我爸爸都很喜欢,大宝的好像有5岁了,几乎天天来我家串门,我爸平时舍不得吃的糖,一看到大宝来了,就马上给他拿出来吃,小朋友就是这样,你对他好,然后他就很粘你,在大宝的影响下,小宝从刚刚会走路就经常一个人晃晃悠悠的跑我家来玩,同样,爸爸也很爱小宝,只要到我家就会被爸爸抱着逗他玩。殊不知,也就是这种爱,给后面的车祸埋下了引线。
出事那天,同村的一个堂哥结婚,爸妈带着弟妹都在堂哥家吃喜酒,后来我的小舅舅打电话给爸爸说家里停水了,让我爸送点水过去。爸爸就回家装了水放到了我家的农用车上,准备去送水,平时很细心的爸爸,每次出车前都要擦洗检查n多遍车况的爸爸,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天没有发现在车底下玩耍的小宝,就这样小宝被爸爸的车碾了过去,爸爸发现小宝后,立刻把娃送到了镇上的医院,因为从外面看不到伤,医生说要动手术,再后来小宝就再也没醒过来,他们说,脾脏都破了,救不活。
邻居失去了儿子,所有的怒气全部朝我爸砸去,他们家的人以及他们的亲戚全围着爸爸不停的捶打咒骂,直到村里的人帮忙拉开,然后,过了几分钟后,又开始围着捶打咒骂,然后再被拉开,然后再……....而我和妈妈只能在旁边哭着哀求邻居。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好多天,爸爸变得精神有些愰惚了,记得很清楚,有一天早上,邻居带着一大帮亲戚又要过来打爸爸,妈妈让爸爸藏到里屋麦垛的后面,爸爸就那样愣愣的站着没反应,我拉着爸爸走到麦垛后面,爸爸却还是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我拉爸爸蹲下,以免被邻居发现。再看爸爸的眼睛,竟然发现不了一点点原有的爸爸影子,只有个木讷的无所适从的人。
后来,在村里的长者的调解下,我家要赔一笔钱给邻居,现在看来,这笔钱并没有多少,但在当下,耗尽了我家所有仍然有很大缺口,但是值得松一口气的是,终于有了补偿的方案,爸爸也不用每天挨打了,但是咒骂仍是一直未曾停过,只要我家有一个人出门,邻居家的女人就会坐在门口开始咒骂,人家说咒人要咒祖宗三代,她问侯了我家不知道几代人,但是,她失去了儿子,妈妈说,让她骂吧,我们害了人家,你们看到她就快点走吧。
接下来,便是不停的借钱借钱了,因为要赔的钱太多,爸爸和妈妈把能借的亲戚全部借完了,还是不够,后来,有一个本家的大爷,在镇政府上班人脉广,给爸爸找了个放高利贷的,终于凑够了要赔的钱,找了话事儿的人,和邻居家作了个了断。
说是了断了,实际上后续的好长一段时间里,邻居还是见我们家就骂的,只不过,爸爸的状态比之前好了点,可能,是因为弥补了一些钱给邻居,道义上他觉得亏欠少了点。